文/风糖

01

作为一名离高考只剩几个月的高中生，能在三月这个踏春好时节登高望远，寻芳觅幽，感受“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实在是一件难得的乐事，也不枉丽丽跟妈妈爸爸磨了那么久。

好在是周五，登山的人并不多。丽丽和表姐爸妈一起，选了一条小路上山。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她开心地在林间雀跃赞叹，不时对路边的花花草草大呼小叫，让同行的表姐把这些美景都收入相机带回家。

这座山的半山腰有一个寺庙，妈妈想带着两姐妹去里面逛逛，爸爸不想去，就在附近转悠。

看过几个大殿，丽丽就觉得没意思，害怕一会儿老妈又要说她的学习，就偷偷地溜走往寺庙上面山坡爬去。

这段山路比较陡，丽丽气喘吁吁地爬上一个平台。已经较接近山顶，从这儿往下看，森林密布，芳草遍野，溪流淙淙。

古老的寺庙掩映在几棵苍翠的大树之下，杏黄色的院墙，朱红色的殿脊，若隐若现中更显古朴庄严。这里既临古道，又远离都市，山色天光，环境清幽，是极佳的隐居清修之地，一阵阵清凉山风吹来，她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平静。

风中隐隐含着花的清冽香气，丽丽不经意间转头，离寺院不远处，有一片如雪的花海，似云锦般铺陈开来，在青翠的树林中显得尤为夺目。

丽丽不由自由顺着蜿蜒小路向那个方向走去。她收起乍乍呼呼的性子，轻轻悄悄走近，仿佛怕惊扰了林中的精灵。一树树纯白的梨花，缀着点点新绿，那一瓣瓣里三分是月色的皎洁，七分是春色的明丽。

林子西边的一棵老树下，有一位长身玉立的少年。

少年侧着身子，凝望着眼前的梨花，他的鼻梁不算高，轮廓也不深，脸部线条很直，丽丽下意识地开始用目光作画。

不算是一个特别出众的少年，浑身上下透着的消沉合着梨花的清冷，落在欣欣向荣的春天里，生出一种别样的脆弱，惹人怜惜。温柔的春阳洒在他的侧脸上，闪闪发光，动人心魄。

那少年感觉到有人闯入，回头瞥了一眼。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丽丽笑了起来，“晨光，像你这样的好学生不应该是废寝忘食抓住每一点时间学习吗？怎么也跑出来玩呢？”

“就当你是在夸我吧。”晨光无奈地笑了笑。

聊了几句，晨光要下山了。丽丽邀请他继续爬山，还戏谑地说，“老师不是经常都告诉我们山顶见吗？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呀。”

晨光拒绝了丽丽的提议，山脚下有人等他，先走了。

他走了，带走了山中所有景色。

02

后半程的爬山索然无味，都没在山脚下那个有名的素菜馆吃饭，丽丽就催着大家回家了，她要赶快返校。

爸妈发现，丽丽第一次吃过午饭就收拾好行囊。两人欣慰地互相看看，哎呀，高三了，这个傻闺女终于知道要好好学习了。

这个周末返校，丽丽是去的最早的那一个，坐在教室，她翻开自己珍藏的那个日记本，上面每一页都写了一句自己喜欢的歌词或者是诗句。她在印有自己照片的扉页上，写上一句话，“晨光，天天都要开心哦。”然后把这个日记本放在了后排晨光的桌兜里。

之后的每天每天，丽丽都会抄一段笑话或者是一句比较好玩的话，送给晨光。这个老师眼中的宠儿，不知道是不是高考将近压力太大，已经很少露出笑容了。年前元旦晚会的时候，晨光还给大家表演了吉他弹唱，他那青春洋溢的笑脸给许多女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喜欢看晨光笑的样子，那些笼罩他全身的阴郁都被这笑容打破了。丽丽在日记里写到：“我喜欢，喜欢他那纯净的笑容，喜欢那个笑容照耀下开心的自己。”

晨光默许了这一切，看到丽丽写的段子他会微笑。早晨晨会的时候，他也会对丽丽说加油！慢慢地两个人从同学成了朋友，丽丽发现说话时和他对视，这个男生眼睛里有了独属于她的温柔。

一个月后的周末，丽丽请晨光看电影，在电影院，不知是幽暗的灯光鼓励，还是银幕上深情的桥段怂恿，丽丽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记忆中晨光停顿了2~3秒，然后像是下定决心用很低的声音说：“好。”

屏幕上误会解开，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团圆的结局，那甜蜜从戏里甜到戏外，也在丽丽的心中流淌。

桃花夭夭，灼灼其华，春风十里不如你。

03

五年后，同样的季节，丽丽再次登上了这座山，踏进了这个庙宇，走进那片花海。

一切如故，除了当年的少年。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那时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一场不愿醒的美梦。

所谓高三的情侣其实也只是比同学关系好了那么一点点，无非是疲惫时能互相对视一眼，莞尔一笑，老师盯那么紧，其他的都是浮云。

高考一天天逼近，晨光的目标很高，丽丽更不能松懈，她咬牙拼命追。当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还是看到了自己与晨光的差距，她难过地哭了一场又一场，然后安慰自己，“没关系，考研我还可以和他一个学校，总能和他比肩。”

四年的大学，一个南一个北，只有在寒暑假才有短暂的相聚，大二开始晨光几乎很少回来，一切相思只能在微信里流动。

丽丽保留着高中的习惯，每天都要给晨光发一句好玩的信息，慢慢地晨光越来越忙，回复越来越短，越来越不及时。当丽丽考研失败的时候，忽然觉得晨光越走越远，一路上只有自己孤孤单单地追逐，爱情，更像是独角戏。

再后来她知道了更多关于晨光的故事，知道他为什么站在那片梨花里消沉，知道了他心里的白月光那个叫沫沫的女生。

“一个人的爱情很辛苦，为了看到你温柔的笑脸，看到你眼眸中那个闪闪发光的我，我愿意给你时间想清楚一些事。”

用这句话丽丽又扛了一年，直到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的晨光坐在她对面说：“对不起，丽丽，谢谢你！”

丽丽在满脸的泪水中，哽咽着送上她最后的祝福，“谢谢你给我带来的所有美好感受，祝你遇上对的那个人，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回到最初相识的地方与过往告别。

此刻，丽丽早已不是当年需要人陪伴的小女生。

山风乍起，枝头的梨花似飞絮翩翩起舞，落在丽丽及腰的长发上，如梦如幻，萦绕鼻尖的曾是她梦里的芳香。

脚下草丛不多时铺了一层洁白，好像清浅了那些过往，告诉她往日之事不可追。

花开早，花谢了，我忘了。

丽丽站立良久，“待到梨花落，君已成陌路。”

她转身向山下走去，“谢谢你，我从不后悔。”

“哪怕当年，我与春风皆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