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阿朱艰难地腾出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阿朱压低声音对电话说:“不要问我在哪里。我在一辆正在奔跑的电瓶车后座上。有人在追我。”
阿朱把电话塞回包里,风吹得脸上生痛。阿朱将头重新缩回到驾驶人宽阔的背后。风势小了许多,只吹得发梢乱飞。
阿朱斜头看向后面。没错,就是那双眼睛,带着些阴婺,长在一张女人的脸上。那张脸若不是有些苍白,眼神阴婺,算得上一张姣好的脸。而此刻,女人正在追踪她。没错,就是追踪。电瓶车已穿过了三条大街六条小巷。而这个女人一直跟在后头。
阿朱将被速度鼓成风的披肩披在了头上。阿朱不断透过披肩的边缘回看那个女人。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目光始终盯向阿朱。
车子拐过一个弯道时,阿朱正眼迎向了女人的脸。阿朱断定自己三天前看过这张脸。
没错,三天前,凤凰湖。阿朱见过这张脸。
想到三天前,阿朱不由皱了皱眉头。那天,她准备去凤凰湖寻死。可没死成。阿朱下意识瞧瞧眼前这张宽阔的肩膀。肩膀的主人说他姓史。阿朱无所谓他姓什么,可是三天前就因为这个人她没死成。
阿朱溜出病房的时候,确定没人看到。她换上了最爱的长裙,带上他送的披肩。她记得他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披肩可以代他给她温暖。
阿朱将披肩披在头上绕颈围着,真的很暖和啊。阿朱知道他在另外一座城市很忙。他会给她打电话,问她好吗?阿朱总说,很好啊。她没告诉他自己生病的事。
阿朱穿着最爱的长裾,围着他的披肩,悄悄溜出病房。她想好了,把自己的生命结束在一个美丽的地方。可是她在凤凰湖边站了很久,迟迟未动手。她终归年轻,哪里那么容易舍得。可是,一个被宣判死期的人,活着有意思吗?绝症,多年轻啊,生命还如含苞待放的花苞。
阿朱不知在湖边伫立了多久,“嗨,这里风景不错。”
阿朱转头是一张男子的脸。阿朱挑挑眉,是想搭讪吗?男人却不理会阿朱眼里的不友善,自顾自在阿朱旁边站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男人很健谈,从眼前的湖面到对岸的青山一一引申说开。并不在意阿朱的沉默,亦不问阿朱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阿朱不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能停止他的夸夸其谈,阿朱亦没有了初出来时寻死的决心。她觉得有点累,此刻她就想离开这里,回到病床上好好睡一觉。
男人似乎看出了阿朱的心思,陪着阿朱往回走。阿朱记得往回走的路上,阿朱看到了一个女人。略显苍白的脸和略带阴婺的眼神。那眼光冷冷得让阿朱这个要寻死的人,竟觉得有点害怕。
阿朱突然觉得可笑,自己一个要寻死的人,有什么好害怕呢?阿朱便直直地将目光向那个女人的方向直视过去。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见了。
男人陪着阿朱走回医院。临别时,告诉阿朱他姓史。
阿朱并未打消先前的念头。她只是太累了,回病房睡一觉就好。
第二天、第三天,阿朱又去了凤凰湖。每次都碰上阿史。阿朱不再只是长时间在湖边伫立。因为阿史会带着她沿凤凰湖缓步慢行。阿史遇到过几个熟人,那些人看向阿朱的眼光很古怪。明明仔细打量着阿朱,阿朱的眼光望向过来时,却缩回了眼。阿朱突然想到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有些阴婺那双女人的眼。每想起,都如芒在背。
此刻,阿朱坐在阿史的电瓶车后座上,却又看到了那张女人的脸。
车子转弯,阿朱偏头正对上那双阴婺的眼。阿朱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或许正好是顺路,转个弯女人就会不见了。阿史说骑车带她逛逛小城的大街小巷,她有多久没逛这座城市了?
温暖的灯火、晚市买菜准备回家做饭的人们。阿朱闭起眼突然笑了。她想见一张张温暖的餐桌,有饭、有菜、有汤,有爸、有妈、有孩子。阿朱睁开眼,一对情侣正在河边相拥。阿朱想起他,此时在做什么呢?想起前会他的电话。
车子继续前行,经过一间间灯光明亮的店铺、热闹的人群。阿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活泛起来。似乎即便只能活一天,活着就好。
阿朱几乎忘了那个女人。可是车停下了。阿朱探过头,车头前停着一辆电瓶车,而骑着车的正是那个脸色苍白、阴神阴婺的女人。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女人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冷。阿朱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发现这话是对着阿史说的。
“老婆,你别误会。我知道我带这位姑娘游凤凰的事,老吴他们几个一定告诉了你。不是你想得那样。”
阿朱这才明白,感情是把自己当小三了。阿朱气愤地从车后座下来,正要辩解,电话响了,是他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了很多,可阿朱只听到了一句话。他来了,他到了阿朱的城市。阿朱突然象个委屈的孩子,涕泪滂沱。
旁边递了纸巾过来。阿朱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抬起头却是那个女人。女人的眼神已不阴婺,带着些愧色。轻轻地说,对不起。轻轻地说,那天在湖边无意中看到丈夫和阿朱,不知丈夫当时在救人。多年的夫妻,她不愿意往坏处想。可是每个在凤凰湖边碰上丈夫和阿朱的人,都来她面前说些神神秘秘的话,不由起了疑心。加之,今天看到丈夫骑车带阿朱,更坐实了猜疑。
阿朱听了倒是不好意思起来。阿史好心救自己,倒差点引起夫妻误会。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揽过阿朱的肩头,是他。而眼前阿史夫妇的笑脸和城市的夜色阑珊让阿朱觉得,他手上的温暖,就象这座城市的温度。
无戒365极限挑战写作训练第11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