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对竹子有印象,是在三姨家的镜框后面翻出一根竹笛。拇指粗细,上面有十二个孔。不知道这些孔有什么用,自然应该好好数一数,好像数清楚,就能知道它们的用处了。
院子里的鸭子在嘎嘎地叫,陈小二从窗户看出去,三姨把锄头挂在苞米仓子檐下,进了屋。看见陈小二手里拿着笛子,问:“会吹吗?”陈小二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他以为三姨夫会责怪他胡乱翻东西,没想到三姨夫还笑盈盈的。三姨夫把洗手的水倒掉,又去缸里舀了干净水把脸洗了。坐在炕沿上,把烟匣子拉过来卷烟。陈小二拿着笛子坐过去,问三姨夫:“这个怎么用?”
三姨夫一面卷着烟,一边给他讲起来:“这个是吹孔,这个是膜孔,这6个是音孔,前面这两个是前出音孔,后面和两个是后出音孔。”
“什么叫膜孔啊?”陈小二问。
三姨夫把卷好的烟点着,吸了一口说:“膜孔,就是在吹之前要在这个孔上贴一个膜。笛膜一般用嫩芦苇杆中的内膜制成。先剪下一正方形,使笛膜本身的纤维与笛子的纤维平行、重叠,再用阿胶沾水涂在膜孔四周,用左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笛膜两侧,拉出与苇膜纤维纹路成垂直的皱纹,而后慢慢地往下侧按贴上,调整均匀后按一下子,就可以了。笛膜本身具有一定的伸缩性和吸水性,贴好的笛膜还会有一定程度的自动还原,所以贴膜时可稍偏紧些,等它自动还原后,笛膜的松紧度刚好,就能发出悦耳的声音了。”
三姨夫正说着,三姨回来了,嚷嚷着:“又在那嘚啵什么嘞!猪饿得嗷嗷叫听不见啊!啊?”
三姨夫冲陈小二苦笑了一下,陈小二吐了一下舌头,跑开了。
上哪找那样的笛膜?三姨夫说的那种无处可寻,陈小二直接拿卷烟的纸撕一块,沾点唾沫贴在膜孔上,一样能吹得“呜呜”响。但吹吹就不吹了,感觉头有点迷糊。
陈小二第一次自己使用竹子,是从隔壁高大爷扫院子的竹扫帚里抽出一根,做撴胖头鱼的钓竿。扫帚是一大把竹枝儿捆在一起,抽一根出去也看不出来,也不影响使用。同等粗细的木棍儿不及竹枝儿的韧性,是撴胖头鱼最理想的钓竿。撴胖头鱼,是唯一不用浮漂,可以近距离观察水底动静的垂钓方式。撴,需要上下颤动,竹枝梢儿的韧性手感最好。
渐渐的,河里的胖头鱼越来越少,陈小二改钓浮鱼。撴胖头鱼的竹枝绑在了豆架棍儿的前端,依然发挥着作用。豆架棍儿是山上砍下来的曲柳,有点重。端在手里时间久了,累胳膊,甩竿时也不灵便。竹枝绑在豆架棍前面,像装在枪管上的刺刀,不在一条中轴线上,总不如红缨枪那么顺溜。陈小二想起供销社卖五金那里有卖竹竿的,几经周折买了一根回来。把原来的鱼竿前面的竹枝拆下来,插在竹竿前端的孔里,用胶布一缠,喜笑颜开的端在手里试了试,甩了甩,完美!
如今,曲柳的豆架棍再难寻觅,人们开始买来成捆的竹竿做豆架棍。因为对竹子的特殊情感,陈小二总琢磨这些竹子不应该只是插在地里。
家里的小朋友上小学以后,每天写作业,用笔的时候多了。他也喜欢上了笔,每次到文具店,这个也想买那个也想买,这一点倒随了陈小二。买回来的笔没几天,不是丢了就是坏了。正赶上陈小二用竹子在做风铃,就随手切了一段竹子把笔芯插进去,前端随着笔尖修磨出流线型的弧度,一根简单的笔就成了。小朋友却不爱用,闲笔就一根杆太单调,又没有可擦笔的摩擦头。陈小二就从报废的可擦笔拆下一个摩擦头装在了顶端,又在笔的上端绑了线挂了一个核桃做的小装饰,显得不那么单调,还在笔身上刻了几个字“一笔平生事”。别看陈小二喜欢笔,字却写的不怎么样,这一点他就不如女主。女主的字刚劲有力,陈小二刻字的时候想请她帮忙写两个字,她在竹身上却写不成字,写出来也过于呆板七扭八歪。没办法,陈小二只能自己写,没想到自己写字随性飘忽的毛病,用在这上面反而成了优点,刻出来的效果还挺理想。
笔上有零碎的是不允许带到学校的,只能在家写作业的时候用用。这只笔就这样用了这么多年,小朋友已经五年级了。
最近有那么几天,陈小二又想用竹子做笔,却没什么太好的想法。先做了一根简单的圆珠笔,就又想起之前做的这只笔,为什么不把它完善一下呢?先装个笔夹,再加一个笔帽就完整了。
去仓房成捆的豆架棍里挑了一根竹竿,切一小段做预留,横锯二分之一,竖着从中间劈开至锯口,去掉一部分,基本形状就出来了。留下的这部分孔要修磨套在笔身上。反复修磨反复试,从笔头一点点套进去,推不进去就再修修。不能太松,松了容易脱落。笔身后端稍粗,笔夹推到位正好卡紧。马上就修磨到位,没想到一拧劲儿,“嘎巴”一声裂开了,半天工白费了。这“嘎巴”声好大,震得心一颤,瞬间凉了半截。
痛定思痛,是自己忽略了竹子的脆性,孔壁掏得太薄就很容易裂开。去仓库重新找了一根粗一点的,估摸着粗细程度锯了一节,没想到孔的大小不用修太多就能套进去,这一下就省去了很多麻烦,只需在外观上处理一下就可以了。笔帽为了避免太粗显得不够协调,内孔修磨上费了些功夫。这些还都不是太大问题,最费心思的还是笔身的装饰图案。毕竟不是什么特别的好料,只能靠图案装饰一下。
不管参考多少图案,都没有完全合适的,最后总得自己琢磨布局,所以自己动手做的东西都充满个人色彩,自己喜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