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衣(二十七)

      方俊杰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他不相信自己的出世竟然饱含着另一个生命的屈辱,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奶奶那么反对他去三羊河。如果不是姑姑的病,这个秘密或许永远不会被戳破。他又感激妈妈,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来抚养自己成人。奶奶只知道他是姑姑抱回来给爸妈养的,奶奶不知道自己就是姑姑的亲生孩子。当年,爸妈为了保全姑姑的名声而养了自己,妈妈为此放弃了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跟奶奶谎称不会生育,让奶奶怨恨了这么多年。

    当年插队的方承艳被当时的民兵队长强暴,没想到怀上了方俊杰,地主成分让她更是申告无门,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万念具焚。她在冰天雪地里跳下了大龙湾水库,只求一死洗刷自己的屈辱。没想到天不绝她的命,路过的张建国救了她。

    回城无望,身怀六甲,绝望无助的时候,张建国这个憨厚的农村小伙子用一颗博大的心接纳了她,在他的三间茅草房里,方俊杰出生了。当时的情况下他们不能养育孩子,她万般无奈只好求哥嫂收留。那个时候嫂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看着憔悴不堪的承艳,他们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以不会生育为由收养了方俊杰。

     而本来就不讨婆婆喜欢的月英,在方家老太太的心里更是没有地位了。虽然老太太并没有刁难,但是一直以来不会生育成了老太太轻视她的原因。

   当老太太知道这个抱养的孙子就是她的亲外孙后,除了震惊,还有深深的内疚。想想这些年自己没少明里暗里的说她,但她从来不抱屈,还是一如既往地孝顺自己,对方俊杰也是视如己出。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啊。她的爱才是无私的。

   除了对儿媳的愧疚,她还对一个人愧疚。那就是她的女婿 这些年她一直坚持认为承艳之所以留在那个闭塞的乡村都是这个男人趁人之危。她怨恨这个羁绊了她的女儿的男人。所以,这些年两家人来往并不是很亲热。就连外孙女都能感觉出来自己不喜欢她们,所以不愿意来外婆家玩。而这个憨厚的农村汉子,每次来送一些新鲜的农产品也是放下来就走。只要承志两个不在家,他休想留下来吃一顿饭。

    当时的民兵队长就是现在村长的最小的弟弟,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出了事情之后村长出面解决了这件事,村长说干脆坏事当好事办了,让承艳嫁给他弟弟。这个提议被承艳坚决拒绝,她绝对不和糟蹋了自己的畜生一起生活,哪怕死。村长看到承艳态度坚决,也不敢十分相强,毕竟闹出人命可不是一个小责任啊。而那个无赖在一次去大龙湾水库捕鱼时候被龙王收留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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