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了木子小姐,以及她那句可爱的自嘲:“在‘好看的穷人’和‘长得丑的有钱人’这两个投胎选项中,我成功地选择了‘长得丑的穷人’这个选项。”
刚去上海念书的时候,木子小姐就像是一只不会狩猎的食草动物被送到了荒野里。她的普通话非常不标准,外在形象也近乎糟糕。
那时的她非常“小气,寝至聚餐,她一次都没参加过,除了怕浪费钱,还因为表达能力、穿看打扮上的差距太过明显;而且她非常清高,容不得一点点的瞧不起,也吃不了一点亏。
如果有人半个小时才回她的消息,就算她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也会等半个小时才回复。
她每天都是争分夺秒地学习、风风火火地做兼职,看起来比校长还忙。
每年都拿全额奖学金,每天都在忙着赚钱,她的脑子里始终都有一根绷得紧紧的弦。这根弦让她不敢休息,不敢恋爱,不敢跟人套近乎。
这根弦始终在提醒着她:哪个父母是达官显贵的,将来会去做公务员;那个家境富裕的,毕业了就能直接去知名证券公司工作;就连那个没能考上大学的,也早早地在老家买了两套房……-而自己只是一个边陲小镇上的、又丑又穷的小姑娘。
她人生的转折点发生在大二那年的暑假,因为要留在上海做兼职,就和一个陌生女孩合租了一套房子。结果发现,那女孩比自己还要孤僻,她从不接受木子小姐分享的任何食物,也不接受任何的逛街、看电影、吃饭的邀约,每天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某天夜里,她被女孩连续的咳嗽声吵醒了,就拿出止咳糖浆去敲门,结果那个女生眉头紧锁的回复了一句“不用了”,就把房门关上了。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木子小姐回忆说,“曾经觉得这种拒绝非常正常,但在这一刻意识到有多么不对劲,就像是一只跃出了鱼缸的鱼,突然看见自己被关在里面。”
她想到了自己拒绝室友时拧巴的表情,想起了自己排斥聚会所用的不当措辞,想到了自己把那个说话声音最大的室友归类为“故意针对自己”的小人心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奉行的原则,其实只是在恶意的猜测别人;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独立,其实只是拒绝改变、拒绝感动。
所以,本来想和生活相敬如宾,结果变成了相敬如“冰”。
后来的木子小姐变了。
她依旧很贪,依然忙着赚钱,忙着变厉害,但她收起了冷若冰霜的性格和咄咄逼人的气势,表现得越发从容,俗得不剩一点仙气。
再回想起大学时的焦躁和窘迫,她笑着说:“那时的我以为‘酷’就是‘不怕得罪人’,以为‘做自己’就是‘什么亏都不能吃’。现在完全不会了,就算对方讲了我反对的观点,我也会做出极力认同的表情来;就算客人讲了再烂的笑话,我都能笑出眼泪来;就算老板布置了无比麻烦的事情给我,我也能忍住脾气做完……我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我绝对不可以不为房贷、车贷以及购物清单折腰。”
成熟的表现之一就是收起了横冲直撞的情怀,让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富有弹性,并与生活的条条框框和平共处。
当然了,我不是劝你圆滑世故,而是想提醒你,活在人群里,即使处处受限,时时不自由,也确实有它的迫不得已之处。
比如“合群”。你不用刻意追求合群,但也不必刻意远离人群。尤其是当你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最好的选择可能就是先跟着大多数人一起走。
比如“金钱”。金钱有它肮脏的一面,但金钱也确实有不言而喻的重要性。就像毛姆在《人性的枷锁》中所说:“艺术家要求的并不是财富本身,而是足以给他提供保障的钱财,那样他就可以维持个人尊严,工作不受阻碍,做个慷慨、直率、独立自主的人。”
我知道,你仙气十足,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尝一尝人间烟火。毕竟啊,仙气不能解馋,也不管饱。
社会规则不是洪水猛兽,人际交往也不是天灾人祸,它们不是为了来折磨和惩罚你的,它能教会你克制、清醒、温柔、善良和爱。
所以,不要把自己归类为纤尘不染的宝玉,也不要纵容自己变成扶不上墙的烂泥,而是假设自己是一颗有灵魂的种子。
也不要让自己变成一头疏沅人群的野兽,然后用偏激和愤怒来饲育自己的懦弱,而是原谅自己本就是俗人一个。
功利世界的残酷性就体现在这里:给了一些人与实力不相配的骄傲,他们认为团队精神是弱智,认为穷困潦倒是品行高洁,认为别人的帮助是侮辱,认为特立独行是原则。
但是,人总得成长,当你被人温柔地对待后,被深深地伤害后;见识了人生的诸多幸事,亲历了万般无奈,你的偏执和锋利就应该收敛一些,并且试着消化和接受。
你就该明白:自己不是来拯救地球的,而是来适应世界的。
长得不好看的水果,请努力让自己变得甜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