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喜欢上落落了么？”
喜欢，不仅仅是两个字那么简单。
我喜欢，可我不可以。
现在，只剩下长生和有容站在国教学院，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各自若有所思。有容想起一事，“长生，当日你五感尽失，情况实在危急。不知道落落殿下是用了何种办法救你？确定已痊愈么？”
长生一怔，他也想知道当日落落在神庙到底是怎样让神女出手相救的，可每当他问起，落落总是含糊其辞，说什么“大家都是妖族子女，互相帮个忙就好啦，对于神女来说又不是大事。”再问下去，落落就开始岔开话题。面对长生一向藏不住秘密的落落，这次却什么都不肯说。长生这几日偷偷地观察落落，他的小徒弟发呆的时间多了些，更爱粘着他，除此之外，倒没什么。
长生也只能模糊回答;“我的身体已无大碍。落落救我的方法，我也不尽清楚。”
有容点头，“长生，我有话想和你说。”
二人来到屋内落座。有容开门见山，“长生，世人皆当你我之间的婚约有效。”
长生不解，“有容，可你我明知那一纸婚约的实际意义。”有容不语。
记得那是青藤宴后不久的一天，有容回神都复命后约见长生。对于长辈定下的那份婚约，两人出于各种原因都不准备履行。长生不曾隐瞒，自己很有可能活不过20岁，所以坚持要退婚。
而当时的有容大义在身，一心向道，无心儿女私情之事。可是，面对秋山君的多次示好，也是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拒绝。而与长生的一份婚约刚刚可以明正要求地拒绝秋山君，并且堵住悠悠众口。因此，当时的有容同意长生退婚，但是，对外界，这份婚约仍然有效。
而长生当时答应这个提议的原因，则缘于和金玉律的一番长谈。前途未卜，再多情愫也要深埋心底，他自己可以情深入骨，大不了带入坟墓，或飘散星河之间。可留下的人又该怎么办？对于有容，他尽数相告，当然，关于落落，那是他的秘密。有容对他无男女之情，所以，即使将来有一天他仍然无法摆脱宿命，他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退婚，有容不会受到影响，她有她自己的生活。当然，那时的有容对此无所谓，她并不在乎这些。
而如若长生可以活下来，他的秘密，他的落落，如果可以，如果来得及，他必定一搏。只是，长生忘记了，或者说他忽略了，所谓的大局。
有容斟酌着开口，“我知道，你我当初有约定。长生，于此，我必须要对你道一声感谢，谢谢你用这一纸婚约为我挡去诸多烦心之事。由此给你带来的许多麻烦，是我有失考虑。只是。人心可变，我也不例外。现在或者说未来有一天，我想要这份婚约名副其实，或者说，有人以大局为重，需要圣女和国教学院院长履行当年婚约，你要如何？”
长生愕然，他从未想过有容会喜欢自己，而对于所谓的大局来说，他陈长生从没想过他能对这大局有什么影响。他看着有容，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更无从回答。
有容低下头，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不由苦笑一声。“长生，假设未必不会成真。你自当日重开国教学院起，很多事，或许要已注定好。”有容重新抬头望着长生，毫不回避地问出了她早就想问的一个问题，“你喜欢上落落了么？”
“你喜欢上落落了么？”第一次有人这样问长生这个问题。答案是什么？长生好像明明清楚地知道，却又似乎不知道。他望向窗外，目光定格在院子里的那一株梨树上。那是落落生辰时，他和落落一起种下的，小姑娘当时的笑声，比漫天星辰都要灿烂。
有容顺着长生的目光望去，不禁再次苦笑。“徐有容啊徐有容，你又何必？”她看得到长生点落落额头时的柔情；她看得到落落对长生的依赖；刚刚，落落差点摔倒时，长生第一时间伸出的手；落落避开长生时，他脸上的失落；以及，每一次，她看到的长生和落落之间的相处。答案那么显而易见，她又何必多此一问。
“有容，如果可以，我必要护落落一世安稳。可是，直到现在，我好像都没有这个可以。”长生收回目光，淡淡的，甚至是笑着的语气，可是里面藏着的哀伤，却又那么真切。“有容，当日你我关于婚约的约定，你不用谢我，更不用为此感到抱歉。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有容终于明白，“你没有告诉过落落殿下……”
“是，我没有。她不用知道。”有容忍不住低叹一声，“长生，你又何必？感情一事，是我们能克制得了的么？”而有容这句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
“是，所以，我努力克制，努力地只把她当徒弟，努力地只让她把我当做先生。有容，你我之间，对不起。”
有容摇摇头，“长生，没有什么对不起。只是，我们身上各有使命，责任越大之时，往往越会身不由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