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凛】一步人间。(三)

现代都市伦理剧。

BGM:Apologize.


朔间零看完消息后便转身想要出去,被羽风薰一把抓住肩膀拖了回来。后者一边难得尽心尽力地拖开椅子,把他摁在桌前,一边夸张地叹息道原来小狗说的是真的啊,你真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你弟啊。大神晃牙指着朔间零的鼻子回头就说:本大爷怎么说的来着,你看吧,羽风....前辈!

挣扎无果,零抬起眼睛扫了一眼比自己还躁动不安的晃牙,觉得对方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他刚刚完全是下意识为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确实没这个必要,朔间零摸了摸鼻尖,从善如流地坐下来端过碗,挑了一筷子面。吃夜宵的同时还不忘含含糊糊地问羽风薰,那现在Knights那边怎么样了?

薰拉开旁边的椅子一坐,摆摆手说还能怎么样,公关先想办法处理呗,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都会有点麻烦...我猜的啊你别那么看我,处理好了的话几天就没事了吧。

他对面的人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谁知道羽风薰这次乌鸦嘴仍旧无比精准,半个月后他在早上拉开房间门,发现外面站的是朔间零时,狠狠惊愕了一次。朔间零毕业后的作息经过调整,生物钟成功提前了六个小时,虽然只是从晚上六点醒早上十点睡变成了中午十二点醒晚上四点睡,也已经足够他的经纪人感动得想给他放两天假庆祝庆祝了。薰本来还沉浸在“朔间居然早上八点起来了他是不是根本没睡”的震惊里,零已经开门见山地切入了正题。

“薰君,有没有看新闻?”

“我才刚醒诶...怎么了,你等等我看一下啊。”

“那先不用看了,凛月似乎要被暂时停止几个月的活动,避一下风头。我...吾辈准备去问问,不好用公司的车,汝的车能不能先借吾辈一下?”

羽风薰对于他和凛月的矛盾知道个八成,当下十分感慨地想朔间到底哪根筋搭错,明着暗着躲他弟躲了一年半,现在不还是一出点什么事比谁都坐立不安。他一边发散思维胡思乱想,一边翻出自己的车钥匙丢给对方,随后耸了耸肩,目送着对方出门的同时调笑道:“你刚刚的自称变了吧?我可听到了哦。”

进入公司后,朔间零在演唱会和发布会上都会用回普通的口吻,或者不如说在大部分正式场合他才会这样说。而私下里、不用那么认真的时候,零仍是没改掉那种老年人一般的口癖。羽风薰现在笑他,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看,你这不还是把你弟看得很重嘛。

闻言朔间零转身的动作顿了片刻,而后扶着门框回头,眼神有点无奈。


***


“喂睡间、你的围巾。不要连这种事情都忘掉啊?给你收拾烂摊子已经很~麻烦了。”

朔间凛月缓慢地转向声源处,顶着一张被训练室的暖气熏得睡眼朦胧的脸,将脑袋往前凑了几公分,丝毫没有要伸手接过围巾的意思。他们队的代理队长见状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打算用围巾在他脖子上打个结,好在另一边的岚及时过来,帮凛月把围巾用正常的方法缠在了脖子上,说道泉さゃん你这样可不行哦?粗暴的做法是要被「骑士」拒绝的。

濑名泉一皱眉毛:哈?明明是小熊自己不愿意动,我都代劳了,不管怎么做他都该接受才对吧?

对于队友的碎碎念朔间凛月一向提不起兴趣,他从椅子上坐起来,拿起那一沓泉强迫性扔给他、要求他这几天自己练习的曲子,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走出训练室。

随着关门的轻响落下,屋内屋外被彻底分成界限分明的两侧。鸣上岚停止了同濑名泉的打趣,蹙起眉毛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点担心来:“...小凛月没问题吗,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被迫暂停活动...人家还是有点不放心喏。”

“啊-啊,那种事情,老幺已经在处理了。这次的媒体很狡猾,是盯上了Knights吧,想要搞些新闻之类的来恶意炒作...刚刚一周年就遇上这种事,超~烦的啊。喂、你这几天也少往睡间那里跑啊,打电话无所谓,万一再被抓拍到就麻烦了。”

说到这里泉顿了一下,摆摆手又低头开始收拾月永扔在训练室里的手稿:“反正那家伙自己也乐得休息休息吧,不要操心了,过来给我帮忙啊。”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朔间凛月小睡了片刻,十几分钟后被压在胳膊底下的手机震醒了。有几条未读短信,大多是真绪和司发来的,不过最上面那条新信息让他有一点意外,是大神晃牙发来询问他的休假问题的。虽然原来是同班同学,他和「柯基」的关系姑且也算不错,不过这两天对方明显担心的频繁了一点,他不免思考起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他哥的原因在。说到这个,朔间零这半个月来除了那通电话,和凛月开完发布会后第二天收到的一条短信,再也没来半点消息,这多少让朔间凛月觉得有点不爽。

于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态,凛月忽略了其他几条短信,却给大神晃牙回了一句话,大致是他觉得不澄清也没什么关系,正好可以在家睡觉。

发完这条信息后凛月又在沙发上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视,直到他没吃早饭的肚子开始抗议。斟酌了片刻,朔间凛月最终还是挣扎着离开沙发,去了小区外的咖啡店解决温饱问题。他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吃到一半就开始打哈欠,末了仍是没抵挡住睡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他直接睡过了午饭,一觉到下午五点才醒,接近黄昏的时刻。在此之间朔间零来了两次,都没能找到凛月。朔间凛月打开手机时看到了四个未接来电,他心想果然,柯基把短信转给兄长了吧。对方这种时而躲避时而关心的举动叫他感到不耐,但是又没有办法,他是制止不了零的决定的,一直都是。凛月甚至说不上来看到未接来电时的自己是高兴、亦或是厌烦,他很久没体会过这么矛盾的心情了——都是朔间零的错。他抬起眼睛,不带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他便看见了站在玻璃窗外,似乎等了很久的零。对方把脸上墨镜推到头上,对着朔间凛月笑了笑。

凛月,醒了吗?吾辈带你去吃晚饭吧。

那个笑容稀疏平常,没有小心翼翼的试探,也没有太过于炽热的感情,一如普通兄弟间的相处模式,以至于朔间凛月一时半会没能想明白到底是朔间零演技愈深,还是对方没想太多。本该是他求之不得的东西,现在的凛月却感到了不满-对于事态脱出掌控的不满。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太作太幼稚,但是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朔间零仍在看着他。


***


晚餐吃得并不愉快,朔间零旁敲侧击着询问弟弟的现况,而朔间凛月毫不买账,除了指使自己的兄长帮忙拿酱料,其余开口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反复阐述对方很烦这个事实。好在零似乎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气馁,他只是笑笑,然后问凛月要不要也试试另一种味道的酱汁,斟酌好另一个办法再开口询问。

在朔间零问过工作安排、公司态度和暂休时间后,又试着问道要不要去放松放松的时候,朔间凛月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了筷子。他冷着脸用纸巾擦干净嘴角,而后露出一个颇为厌烦的眼神,先一步开口道:那我先问问兄长,你为什么要躲我?

“躲就躲了,现在又干什么找过来啊?明明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问东问西的,我有义务告诉你吗?”

“吾辈不是...”

“也不要说什么辩解的话了,小~真都看出来了。真搞不懂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啊啊,果然是因为兄长太没用吧。”

朔间零哑然。他右手还握着给凛月打开的那瓶弹珠汽水,指节上沾了水珠,晶亮晶亮的。凛月看着他的兄长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瓶口,轻轻地转开目光,失笑着说,是吾辈疏忽了。既不慌乱,也没有试图掩饰,坦荡得令人心生不安。

近几个月来的琐碎光景在眼前接连闪过,忽然转变的态度、来了却未曾见面的演唱会、极少的电话以及涉及到敏感话题后的突然关心...一切的一切在朔间凛月的面前被串珠成线,他想到一个离奇而荒诞的原因,却恰好能解释如今的局面。这个设想让他手脚冰凉,以至于凛月几乎是不经思考地就问出了那句话。

“不是吗?还是说是我自作多情?如果一开始就错了的话,直接拒绝也可以的吧。”

话脱出口的瞬间朔间凛月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简直太不明智,一点余地都没来得及留。然而他只来得及懊恼一秒,眼睛死死地盯在朔间零脸上,不放过对方任何的细微反应。他的兄长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想要辩驳,最终却仍是只以沉默作为回应。因为这个答案,朔间凛月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在瞬间凝固,他的嘴唇因为气愤而颤抖,然而零却垂下了眼睛,没能捕捉到这一幕。

朔间零对他的感情并不和他对朔间零的感情对等,确实是他自以为是了。

他的兄长,对他并不是那种喜欢。


座位被推开、椅子被拖拽的声音刺耳而突兀,朔间凛月扔下碗筷,直接冲出了餐厅。朔间零显然没想到弟弟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愣了一两秒后紧接着站起身来,在桌上扔下两张纸钞便跟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这一顿饭经过他们的相互试探,几乎吃了两个小时。夜晚赋予了朔间零极大的优势,凛月没跑多远就被他追上了,零一路上急呼着他的名字,这下根本是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握住对方手腕说道:你听我解释。

朔间凛月停下脚步安静了几秒,而后忽地一挑眉毛,用足了力气甩开他的手。

他看见自己的弟弟转过身来,眉眼冷厉,厌恶的目光几乎如有实质般刺入朔间零的心脏,而凛月接下来的话语则像是锤在木桩上的重锤,彻底将尖锐的顶端砸进吸血鬼的胸口,宣判死刑。

“——凭什么?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资格摆保护者的模样?躲了我这么久,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来阻止我,你该不会只是为了自己不被牵连吧,哥哥。”

错了。

朔间零想,他没有在躲凛月,也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他只是希望给他的弟弟一点距离,让凛月思考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对他的情感到底是重归于好后渐渐回到他们之间的依赖,还是真正的怦然心动。在确认了这一点后,他才有资格选择要不要给予回应。但是他张了张嘴,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零保持着被甩开的动作僵在原地,艰难地试图开口,却因为心口处传来的剧痛,连抬起舌尖这种动作都没法完成。

于是他狼狈地低下头,隐约听到一声冷笑。

朔间凛月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步伐又急又乱,走了几步后干脆跑了起来。他在空无一人的深夜街道里狂奔,风呼啸着从凛月耳边卷过,扬起他的鬓角,脚步声撞击在两侧的矮墙上,回声空旷。凛月已经顾不上祈祷兄长发现他的异常,他只想赶紧逃跑,让零没机会看到他的兵荒马乱。

习惯是比恶意更可怕的东西。他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本不该那么说的、本来有更好的选择的、本来绝对不是那个意思的。但是高傲如朔间凛月断然收不回自己盛怒情况下的话语,也没勇气去看朔间零的表情,说到最后他已经快装不下去了,只能跟从下意识的反应先逃避,凛月跑出两条街开外,绕过街道拐角,终于停下来背靠着墙大口喘息。他仰起头来长呼一口气,胳膊搭在脸上遮住了眼睛,朔间凛月死死咬紧牙齿,吞下几近哽咽的颤音。

零听见对方渐远的脚步声,但是他没能追上去,放任自己被朔间凛月抛在长夜里。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站到手指冰凉,站到几乎没有知觉,站到天边都隐约泛起鱼肚白。朔间零任由晨光披肩,合上眼睛,疲惫而轻柔地叹了口气。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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