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想,乡村生活对于我意味着什么?
小时候的我,以为所有小孩都是姓周的,虽背百家姓却不知何意。因为物质贫瘠,一包方便面都可以带来极大的幸福感,自是不知世界之大贫富差距以及世界苦难。一条公路上三轮车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公交大巴货车混在一起,总在马路上能看到猫狗的被碾压曝干后的皮毛。我不知道,原来车是有车道的,不知道可以有更安全的方式行走。当我出车祸,或者有人的耳朵被火车挂得鲜血淋漓时,都不知道可以责备谁,赔偿后只能自己小心。我不知道有兴趣班,不知道有乐器和舞蹈的存在,我只知道歌很好听,风吹过树林的声音雨打枝叶的声音很好听。
太多不知道了,因着贫乏和无知,生活是抑郁的,人生是浪费的。可是整个社会,如果历史拉长来看,却是在抑郁中逐渐成熟,在浪费中逐渐积累能量。因为,经验过压迫的人更认识自由的脆弱,更珍惜自由的难得。那个“愚昧无知”的乡村对于我,究竟都一种剥夺还是给予?
很多不知道的,后天是可以弥补的。好的交通应该是怎么样的,好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以及世界是何种形态,国家和社会上的人如何生活。但是有些,比如对美的感知,不在文化的浸润下,很难存于心,比如说对音乐对美术的鉴赏,错过了就只能错过了。一些应试教育偏差下的缺失,很难在后天弥补。
那么乡村生活给了什么呢?悲天悯人吧,知道很多人生活的艰难,看过很多人奋斗之后仍一事无成,也有很多妥协和生命无奈的叹息。知足,知道欲望是无穷尽的,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但知道一无所有的情况下都是可以开心地生活的,所以可以接受更好,差也可以自得其乐。还有一些是愤慨吧,太多的差别对待政策偏移以及冷漠,一点点摧毁了底层人的世界。
或许,乡村生活是我思考的锚,关注弱者,关注苦难又欺骗改变苦难。希望,之后不会逃避苦难。因之前受过太多的善意来自于那些还受着苦难的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