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沚又要去做农活了,他怕我闷,便把我带到了屋外,我坐在他备好的小木凳上,身边是他的小狗肉骨头。
关沚低声慢慢道:“肉骨头,在家陪着这位姐姐”他又塞给我一把纸伞,道:“太阳上来了就用这个遮着,若是在外面待乏了,就叫肉骨头带你进屋,隔壁就是花大姑的家,有什么事喊她就好。”
我沉默着点点头,难得的轻笑了下道:“你快走吧,这些事不用多说的,我看不见但又不是小孩子。”
关沚好似不放心,便起身喊道:“花大姑,没事别出去赌,你.....”
隔壁传来了花大姑的抱怨声:“知道了,知道了,我欠你小子的吗?对自家媳妇还挺上心。”
关沚一时无语,他踱着步向前走了几下,又停下道:“你....你....我尽量早点回来。”
院子的小木门吱呀的被拉开,我听着他将院门上了锁,一旁的肉骨头便过来蹭了蹭我。我低下头,摸着它短绒的皮毛,隔壁又传来花大姑的声音,这次花大姑好似离得很近。她在一旁笑道:“小娘子,这么久了,你也不说你叫什么。诶,你怎么掉下崖的?关沚可照顾你有些日子了,你.....”
“我叫花云梦,那日游玩失足跌下了崖。”我打断了花大姑的询问,可花大姑依然不依不饶,她又笑道:“原来是本家啊,咱俩可真像姐妹,一样的闭月羞花貌啊,可惜了,你怎么跟了那个薄命相又是个天煞孤星命的关沚呢?”
她啧啧道:“那天我到关沚家的时候,你穿的衣服可是京城金丝缕的好货啊,你应该身家不错啊?云梦妹妹,你家在哪儿啊?要不要姐姐我替你去通传一声?”
我听着她的话,思绪不禁回到了我坠崖的前一天。下人来报边关的哥哥战死沙场,而我身边的婢女又偷偷告诉我,曲妙心那女人在撺掇王爷对我使用家法.....我打断了花大姑的话,只是淡淡道:“花大姑,隐姓埋名有许多理由,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命。我的家室背景并不会为你带来多少财富,说不好还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想花大姑应该明白这个中道理吧?”
我侧耳静静听着一旁的声响,想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听出她的反应,可花大姑只是打了个哈哈:“哎呀,小丫头甚是无趣啊”
我坐在坐在院子里,还在想着王爷会不会派人找我,他会不会认为我已死在了悬崖之下?想想之前的举动实在失策,我全凭侍女的一面之词便逃出了王府,若说之前王爷对我有无杀意还待斟酌的话,那么此刻他是定不会看在我那以身殉国的哥哥面子上放我一马了,一个逃妃足以让他颜面扫地。
脚边的肉骨头忽然恶声的叫了起来,我微微扬起头,只听篱笆帐外一女人笑声道:“哎呀,别叫别叫,真是条乖狗啊。”
我摸了摸肉骨头的头安抚下它,却听帐外那女人道:“好心的姑娘,我的帕子吹到你家梨花树上了,姑娘啊,可否帮我拿回来?”
我微微低头,却还是站起身道:“真是抱歉,我眼睛看不见,不能帮你取了。”
那女人惊讶的“哎呀”一声,随后便叹息道:“真是可惜了,姑娘这么好的模样,竟然看不见。”
我又坐了回去,小木门的锁声响动,是关沚回来了。关沚对那女人道:“顾大婶怎么得空来我这儿了?”
那个女人呵呵笑道:“没,刚从东家回来,散步就到这儿了。”
我起了身,道:“关郎回来的正好,这位大婶的帕子掉到我们的梨花树上了,你快帮她一下。”
我话刚说完,顾大婶却忙道:“不用了,哎呀,这帕子又飘到我脚下了,我走了啊。”
听着那人离去的脚步声,我却觉这人很奇怪。关沚走到我身边,便将我扶回了屋,他沉默着不说话,放下锄头便去做饭了。
今天关沚说在田地里抓到了只兔子,我惊奇的睁大了眼,可依旧是看不到的。关沚将兔子炖了,我坐在饭桌旁,闻着久违的肉香,嘴角不禁上扬,一旁的肉骨头倒是淡定,它不似之前蹦蹦跳跳,反倒是坐在我身旁。我轻手拂过它的身上,肉骨头还是“呜呜”的叫了两声,看来是馋坏了。
饭菜上桌,我低头吃着饭,便听关沚道:“我不是你相公,你这样说会惹误会。”
我手指一滞,心中略微苦涩,道:“我住你这里,若不是夫妻只怕会引来闲话,你若是要娶妻便把我找个地儿送走,我实在拖累你太多。”
关沚沉默半晌道:“只怕说了夫妻也没人信,你看不到我的模样....也无人愿意嫁我。”
“那便是朋友吧,你救了我,又待我如此好,我们是朋友吧?你可愿当我是朋友?”我听着关沚的动作,心中是有些期待的。他慢慢放下碗筷,道:“是朋友。”
我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来这儿的大婶是谁?”
关沚又沉默了,难道我又说错了话?我微微皱起眉,却听关沚道:“你尽量不要与她说话,她为人...不太好。”
我微微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
大雨倾至,窗外的雨声如注,我爬起身,走到了窗前,将手伸出去,冰凉的雨水在我手中跳脱。黑暗中,隐隐的呻吟声由门外传来,门外睡的是关沚。那是关沚的声音,隐忍中带着痛苦。我走到门前,更加清晰的呻吟声与翻动床板的声音让我忍不住打开了门。
肉骨头跑到了我的脚边,它轻咬我的裤脚,我试探的走到关沚的床边,刚伸出去的手却被关沚拉住了。
“你怎么出来了?”关沚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用力,疼得我也咬住了唇。我伸出手便摸向了他的脸,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他的脸一半光滑的富有生命,一半又粗糙的带有死亡的气息。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我的手也因一点点下滑不住的颤抖。
这是怎样可怕的回忆才会让他有着这如魔鬼般的印记?关沚放开了我的手,喘着粗气道:“我没事,这是烧伤,到了下雨天,身上就会疼。”关沚一句话便轻易的带过了这种痛苦。
我沉默半晌,关沚又问道:“我吵到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道:“是雨声”我俩一时无言,只听外面雨声阵阵。关沚良久又坐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翌日,我便又坐在屋檐下,隔壁的花大姑似是在院中扫地。我便问道:“关沚的伤是怎么来的?”
花大姑道:“不知道啊,我和关沚做邻居可没几年。”
“我知道”篱笆外是顾大婶的声音。她笑呵呵的招我过去,我犹豫着便到了篱笆边,顾大婶道:“听说啊,关沚是个棺材子,棺材子你知道吧,就是母亲死后在棺材里生的,有人说啊,关沚出生后老天爷便发威了,一个火光下来整个义庄都烧着了,你说可怕不。”
我静声听着,又忍不住问道:“那关沚是怎么活下来的?”
顾大婶又道:“下了场大雨,义庄火势灭了,就活下来了呗,你看天煞孤星,招老天爷恨啊,跟着他没好果子吃。”
我淡笑着摇摇头道:“既然天降大雨,就属凤凰涅槃重生,也可以说是福瑞啊,大婶你从哪里得知这事儿的?你看见了?”
顾大婶忽然扬声道:“村里人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呗。”我笑着摇摇头,顾大婶却忽然揣给我一个小盒子。
晚间我打开那盒子,竟是一盒脂粉,摸着成色不算上乘但在小村子里已属难得。
过了三天,顾大婶这次便又来到篱笆外,笑问道:“那胭脂可好用?姑娘天生丽质,即使不用胭脂,也分外动人啊。”
我低头笑了笑,问道:“大婶想与我说什么?”
顾大婶一把拉过我,低声道:“姑娘就想委身于关沚这样的男人吗?人穷志短还一辈子只能做个农民,姑娘就不为自己想想出路?”
我皱了皱眉,隔壁的花大姑这时却喊话道:“云梦妹妹,我这儿煮了几个鸡蛋,你拿回去补补身体。”
我挣脱了顾大婶的手,顾大婶却又道:“姑娘再思考思考,你叫我一声大婶,大婶自是心疼你。”
关沚回来了,我拿出了花大姑给的鸡蛋,道:“今晚有加餐。”
关沚笑了笑,却见我拿着鸡蛋发呆,便问道:“怎么了?不爱吃鸡蛋?”我晃过神,关沚却把我的鸡蛋拿走了,他走进厨房,不一会葱爆的香味便传了出来。
他把鸡蛋炸了炸,又撒上了葱花。一口下去鸡蛋光滑的皮也变得有些酥脆。关沚默默的吃着菜,我收回筷子,问道:“关沚?你是一直打算务农吗?耕地下来的粮一年收成稳定吗?”
关沚道:“不务农又做什么呢?”
我又问道:“你每天都吃这些素菜么,一年的粮够交赋税吗?”关沚默默的没有回答我。
我低下头,又放下碗问道:“我是不是造成了你的负担?你救下我时,我的首饰细软可见到了?”
关沚道:“没有。”
我轻声“哦”了一下,却不知他回答我的是哪件事。我又道:“你知道的,我身上还有几件值钱的东西,你可以变卖了,然后....”
关沚止住了我,道:“那是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他说完,便又低下头吃着饭。
吃过饭,我便会坐在窗前,将头转向窗边,虽然看不见,但总觉得这样望着总可看见什么吧。窗外的鸟吱吱的叫着,我侧耳听着,仿佛能看到它们在梨花树的枝头打闹嬉戏。
关沚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立良久,便出了门。
待他回来,便在我手中塞下一支梨花。我低头闻着梨花淡淡的香味,关沚却道:“今天十五,月圆。”
我抬头笑道:“是么?”
他拉着我走到梨花树下,我们蹲下来,关沚给了我一把小铲子,道:“我在树下埋了件宝物。”
我微微侧头,摸着树下的土问道:“是这里么?”
关沚站起了身,声音由头上方传来,语调中带着笑意:“你找吧。”
是什么宝物呢?我禁不住好奇便蹲在树下挖起了土,关沚站在一边打落了那些梨花。
“是梨花酒。”我惊喜道,剥开封泥,那丝丝甜甜的酒香便萦绕在鼻间,头上传来关沚的轻笑声。
夜晚,关沚在小院中摆了赏月宴,隔壁的花大姑也来了。晚风快意,我们喝了酒,关沚便又进去拿他新做出来的梨花饼烙。
花大姑喝着酒笑问道:“关沚顶好的人儿,你不考虑考虑,他除了长得丑点外,就是穷。”
我一时无语,笑着摇头道:“我们两个不可能。”
花大姑又道:“反正你又看不见。你莫不是嫌弃他?”
我摇了摇头,道:“花大姑为何不找一个?”花大姑听此一时语噎。
我们两个都陷入沉默,院子中是阵阵虫鸣,肉骨头已在我的脚边睡着了。这个村子很是安静,安静得好似一只飞虫飞过都可以听到它扇动翅膀的声音。
我又打破了寂静问道:“村子里的人都睡得很早吗?”
花大姑的声音有些冷淡:“村子里的人自成规矩,睡得早好,睡得早,天亮的就快。”我微微皱眉,却又听花大姑笑道:“你真不考虑的关沚么?”我微微摇头,花大姑声音又变得很淡很远:“若是不嫁他,你也不会在村子里久留吧?”
关沚的梨花饼烙已经做好,肉骨头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
晚间送走了花大姑,我们便各自回屋。我手中拿着那盒胭脂,想着花大姑与顾大婶的话,她们倒是说对了一点,我不能总是待在这个村子里。
清晨,我便被铜锣声吵醒。披起衣服开了门,肉骨头便冲我叫了几声。关沚拉过我,关心道:“怎么起这么早?”
我侧了侧身,避开他道:“听到了铜锣声。”
关沚默声的向外走了走,我也走了出去。我听着好像有几个人从门口走过,但他们都是沉默无言。
关沚此时也沉默过了头,站在他身边,仿佛自己也被一种浓雾笼罩,心里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远处传来顾大婶的声音,她的声音陌生得发冷:“梅岸生他走了。”
隔壁传来了些许烧纸的味道,顾大婶则是又道:“有心了。”
我伸出手拽了拽关沚的衣袖,关沚也只是道:“回屋吧。”
这一天关沚没有去田里,我陪他坐在了梨花树下,关沚则是将昨晚剩下的半壶酒都倒在了梨花树下。
酒香随着风渐渐飘散远去,他则是忽然问我:“你是不是想离开这儿?”我愣了愣神,这里确实并不属于我,可我又从未考虑过,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去哪里。
我未做回答,关沚则是出了门。
我又坐在屋檐下,想着被关沚救下后第一次醒来,眼前漆黑一片,无助的作乱嘶吼,却被关沚一点点安抚,一点点引导着适应黑暗。
那时只想着暂且偷安,养伤为重,可如今伤势全好转了,很多问题也必须要去面对。
顾大婶的声音忽然由前方传来:“姑娘可想好了?”
我坐在原地,沉默着摇了摇头。顾大婶呵呵笑着又道:“也成,但姑娘想不想和我出去转转?这村子里连个胭脂铺都是没有的。”
我犹豫着却又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外面的一切太过吸引我。
与顾大婶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是花大姑。她拦住了我们笑道:“顾大婶带花小妹去哪啊?”
顾大婶则是轻声道:“出去转转,这姑娘想必也不愿意待在村子里,那便随我出去走走,花大姑,你管得住么?”
一旁的花大姑好似有些踌躇,却又笑道:“那自是管不住。”
我与顾大婶不知走了多久,听着顾大婶道:“姑娘,那胭脂用得可还顺心?”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顾大婶又道:“姑娘,这里有两条路,一条是回村子里,一条是出村子,我们走哪条?”
走哪条?出来不就是为了出去转转?刚迈出的腿却又收了回来,我忽然拉住了顾大婶问道:“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儿?”
顾大婶却笑了:“姑娘,没人敢问我是什么人,你若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我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这种预感刚刚升起,却被关沚压了下来。关沚忽然的出现打断了顾大婶的话,她呵呵笑着道:“关沚,闲事管太多,就总会遇到麻烦。”
一旁关沚道:“这不是闲事,是家事。”
沉默好似最好的对峙,两人如此良久,最后顾大婶叹息一声道:“她总是要出去的。待她吵着闹着要出去的那天你怎么办?”
怎么办?我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关沚的回答,然而好似他什么都没有说,顾大婶便向远处走了。
关沚又道了声:“叶黄莺今晚办喜事,你记着时辰。”
远处的顾大婶似是又叹气道:“一个痴儿,好嘞。”
晚间,关沚还是坐在梨花树下发呆,而隔壁的花大姑却催促道:“关沚,别思考人生了,快带着你媳妇去黄莺家。”
我走到关沚身边,关沚站起身,带着我便出了门。今天一天的事都太过混乱,我还未待反应便又被拉着去参加喜事。
关沚还是沉默着,由今早他便话不多,经顾大婶一事,他好似更不愿与我过多言语。
我忽然拉住了他,犹豫半天也才问道:“村子里白天刚办完丧事,现又办喜事,不冲撞吗?”
关沚未说话,带我去了酒宴。酒宴上大家都是豪放的唱歌喝酒,只听下面人喊着要新娘子做什么事,却未听要新郎做什么。
我好奇的想去问关沚,可一个瞬间,座下的人便忽然安静下来。风带来了血腥味,却又被酒气掩过,座下人又高兴的闹了起来。
酒宴过后,回到家,我们坐在院子中,隔壁传来花大姑的歌声:“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低着头想着今天的事情,却是毫无头绪。关沚的声音淡淡的讲着故事:“有一个村落,住着与世隔绝的人,他们白天劳作晚上睡觉,很有规律按从未逾越。他们的村落由一位老者建立,为了给难以在外生存的人提供安全的避难所,村落进入的人都不可以再出去....”
“你讲的可是桃花源记?”我轻笑着问道。
关沚道:“是桃花源记,可你知道为什么渔夫出了桃花源却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么?”
我道:“因为桃花源里的人一路都跟着渔夫,将渔夫做的标记都去掉了。”
关沚为我到了杯水,道:“一个庞大的群体,要隐于世并不容易,藏得再深也会被发现,更何况渔夫误打误撞便轻易找到了那里呢。”
我歪头沉思,关沚则是道:“还有一种可能,桃花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成了生魂,渔夫看到的也是他们的魂魄,渔夫背弃了信义便不被鬼魂接受,从此便找不到桃花源了。”
听此,我便笑道:“何来怪力乱神之说?”
关沚的声音慢慢的,很是低沉:“你为了逃避什么而来到这里,但你真的会在这里安居不问世事吗?”
我仰起了头,心中忽然变得明亮,因为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为了活命而来,可是我与你不同,我在外面还有很多牵挂,我....不能一直在这里,也不属于这里。”
对面传来关沚几不可闻的叹息,我的脸颊忽然有丝温热,那是关沚的手,他因作农而生出的老茧粗糙又带着怜惜的温度。我的心忽然快了几分。
“也许...”也许什么?我还想说什么?
关沚收回了手道:“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他的声音很柔,在我起身时却听他自己叹息道:“故步自封的桃花源里住着的其实就是鬼魂吧。”
他的声音中透露些许哀伤,此时此刻,我真想能够看见些什么,看看他的脸,看看他的眼,他的眼里一定融合了今晚的月光和那开得正好的梨花。
今晚无月,是隔壁的花大姑告诉我的。她忽然跑了来,拉住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规劝我留下来,嫁给关沚也是好的。
然而我不能,不能再去麻烦关沚,也不能抛去外面的一切。
“花大姑,我已经嫁过人了,我不能留下来,我要出去,至少,要去我哥哥的坟前上柱香,然后该生生,该死死。”
翌日清晨,关沚为我煮好了粥,里面竟然有兔肉。我惊喜道:“哪里来的肉?”
关沚道:“有只兔子,撞死在我们家门口。”
我轻笑道:“还有此等好运气?你可以不作农活了,守株待兔就可以发家了。”
关沚笑了笑,却一反常态的摸着我的头发道:“兔子里哪有那么聪明的?一头撞死的兔子都是因聪明到了极点发狂撞门的。”
关沚的声音越来越远,喝过那碗粥,整个人好似变得很轻,脱离了世界,又似是在这世界之中。
顾大婶的声音传到耳中:“你可想好了,活人路呆愣着就能走完,死人路可是刀山火海....”
花大姑嘻嘻笑道:“棺材子本就是个死人.....”
关沚的闷哼着,断断续续的将一句话说完:“我带...她...来,自...自是..也要带她..走。”
再次醒来,我已在大将军府,哥哥一脸关切的看着我,而我也能看到了他。
我问:“我怎么在这儿?”
哥哥道:“你从王府出来,就一直在这儿。”
我抱着哥哥问:“哥哥,边关战事?”
哥哥道:“敌军故意传的消息,我没死,且是凯旋而归。”
王爷派来侍从投来家书,哥哥则是冷声道:“我已向圣上提出和离,王爷就不必再来询问云儿的病情了。”
与王爷和离是我昏迷中的事情,如此大胆又如此痛快,在将军府中的几日,哥哥一直在找人为我说媒。
而我,则开始读起了桃花源记。当日坠崖的山谷我派人寻了多次,关沚将我从那里救起,他的村子应该也离那里不远。
哥哥说从王府逃出来后我便一直躲在将军府,从未出过门。我不信,与关沚的朝夕相处明明点滴在心,他的声音,他残缺的脸,还有他家院子里的梨花树。
下人报着寻找未果的消息,而我也是访遍了大大小小的村落,未找到那只名叫肉骨头的狗,未找到那棵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梨花树,也未找到那个名唤关沚的人。
难道一切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十六日,我与侍女于脂烟斋挑选脂粉,一个胖女人走了进来,她嘴角一滴红痣,看上去很是喜庆。见到老板便笑道:“老板,给我挑一款口脂。”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我定定的看着她,她却是一惊道:“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怪俊的。”
她说罢,便买了口脂离开了。我一路跟随着她,而她最终也消失在人海中。
你们可以推理一下,这个村子是否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