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漫步青春#征文活动,作者陈佳卉,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且未在其他平台发布
人间驻足
从前慢,诗人一支素笔写平生,鉴者一杯淡茶评年华。而如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正如雨落江南,自有它的速度,驻足人间也该是当代人应有的态度。在世间,并不是只有山盟海誓才值得感动,也不是只有浓墨重彩才一生铭记。一杯清茶,一次驻足,更可以维系一生。
我的第一次心灵驻足,是在故宫的冬季。北国的雪浪漫而持久。白雪镶宫墙,碎玉坠琼芳。穿越千年时光,再看那树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一时竟分不清今时往日。当我抚摸城墙一隅的红砖时,不知千年前可有一位宫女倚墙回首,偷眼看她向往的宫外,步步踟蹰,声声叹息,一行清泪惊碎宫阙繁华。掬起一捧灯罩上的雪,不知可曾有位把二八年华耗在深宫里的妃嫔在深夜孤寂无眠时,走出寝宫悄悄捧起雪,轻轻舔舐,雪清冷苦涩而又易融,如自己。驻足在宫廷一角的那树梅花前,雪的喜悦与清凉凝结在足下,千古情殇,洞若观火。这是走马观花所不能及的。
其实,只要愿意在爱里驻足,细细贪婪那份纯真,世人依然可以“一生只够爱一个人”。这,就是驻足的魅力。驻足在诗词时,我常想起自己的暗恋时光。幼年故里的驻足常在阗静的田园小径,静静踱步到心上人教室窗前。那时,岁月静好而温柔,恰似一批旧时云锦,骤然触手时温润如玉,用心感悟后方知情深不寿。用心驻足,细细研磨。他说我们到了长江,我想“汉之广矣“。他说你记性真不好,我想“老来多健忘”。他说今天天气奇怪,我想“东边日出西边雨”。他说这么巧你也喜欢这个乐队?我想“世人谓我恋长安”。但最后,我只偷偷说“手可摘星辰”,因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你是我的天上人。时隔经年再相逢,我笑“你知道《圣经》第一诫是什么吗?”他拉起我的手“除了我以外,你不可以有别的神。”
驻足,可以在红尘喧嚣中寻得一方自己的心灵净土。驻足是一种疗愈,是发现自我的一种方式。或是素手捧热茶,在茶叶起伏翻转间,顿悟人世间功名利禄荣辱炎凉不过虚无,唯有淡泊处世心生宁静,才能品出人生真正的味道。许是在街角咖啡馆里闲翻一本杂书,驻足书本之间,舌尖蓓蕾已治愈了多年的心结。又或许是驻足在诗词里,看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彻骨思念,感悟“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人生豁达,敬佩“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家国同心,轻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娇羞喜悦,慨叹“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忠贞。驻足古诗词里,感悟人生的平静与起伏。
驻足,更多的是把握当下的力量。驻足并不意味着静止,而是为了更稳健的迈步。正如山有棱,树有脉,当下的驻足自有它的力量。正如马德先生所说,生命之于这个世界,最幸福的存在,不是喧嚣和繁盛,而是简单和自由。驻足海洋,就该捡起岸上的贝壳,听听海的声音;就该掬起海边的细沙,抚摸海的气息。驻足山间,就该边走边停看一看不同高度不同角度的山间风景,无论云蒸霞蔚抑或皓月当空。驻足田野,便看蚂蚁搬家,看莺随风吹,看青萝拂绿衣,如此足矣。
伏案思当下,世间路灯红酒绿,世间人纷繁复杂。大多数人匆匆来往人间,人生途中只为快些赶上下一班列车。看一首诗只为记住一句作为日后谈资,而对作者心境诗词背景一无所知。看一本书只搜本书名句,匆匆看上两句就夸夸其谈。说爱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过在朋友圈留下踪迹,心中却犹如饷午穿堂风不留踪迹。现代节奏太快,人们为世相所迷,逐渐忘了,只有驻足欣赏,心间才有回响。
真正的驻足,不是避世隐居逃避俗世一切,而是身在繁尘心里修篱种菊。尽管花花世界姹紫嫣红,但只要我们摒除杂念,用平和的心态看世间的一切,就可以获得开悟,佛陀将此定义为“受苦的终结”。当然,如果内心的驻足是以缺乏生命力,懒散堕落为代价,那便不值得拥有。驻足不是停止,它深深植根于每种生命形式之中,是宁静而强有力的存在。驻足更应该是比思维认同状态下更临在的存在,是静心反思从而收获更好,是获取进步的渠道。因为当一个人心境明朗时,自然会发现人生处处有美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携从容淡泊之心,任世间浪拍悬崖,我自方寸不乱。冥想内观,淡入空性。
人间驻足,无关风月,只是爱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