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留给二狗的信里,这样写到:二狗,你肯定不是最好看的男人,但你却是我心中最耐看的男人;你肯定不是最有钱的男人,但一定是最肯为我付出全部的男人,如果能得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我成为老陈家的媳妇,第一天起,就只想要一个挺直脊梁的陈浮生。
一张苍白削瘦的面孔,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微微弯着腰,好像随时为生活做好了弓步向前的准备,穿梭在大上海繁华热闹的车马人流中,看着高大建筑物上太阳的余晖与阴影相互拉扯,竟微微有些刺眼,是的。这是一个本该坚强的男人,但好像被现实与绝望击打得头破血流。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陈二狗,但试图去活出陈浮生的样子。其实,光明与黑暗只隔了一条河,闭着眼睛用力趟过去就好了,难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这条河有多长,多宽。
大上海对于刚毕业的我来说就是书上那几段苍白的描述,经济,繁华,时尚,这些词汇都无比抽象,特像历史书上那幅我看了无数遍,但怎么看都没看出花样的梵高名作《向日葵》,毕业之后,父母亲戚希望我能留在家乡,从事些平静安定的工作,不必经受大起大落,安稳的不必去承受颠沛流离的痛苦,他们也可以少些担忧与牵挂。
几年以后我想起那段经历,感触很深,我忽然想知道每一个想要北漂或者北漂的孩子,是不是都是被一腔热血冲昏了头脑,那些明明看起来像乳房一样的道路,其实是吞噬梦想的沟壑,那些曾经的你以为,真的只是你以为,离开家与学校,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钱的重要性。
刚毕业,因为专业不对口,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于是得忍受他们对于一个新人的嘲讽与白眼,恨不得记下老板说过的每一句话,工作不敢出一丝疏漏,但也不懂得怎么去讨好那些苛刻到让你觉得不是人的,想骂娘的顶头上司,你的圆滑,真的需要这个社会深刻的打磨,工作后第一个月,瘦了10斤,工资3500,除去税收,3000,房租1000。
房子还是跟别人一起租的。所幸房主是个和蔼亲切的阿姨,给了我最便宜的价格,合租的目的无非是为了省钱,只是在大厅中间隔了个黑色长帘子,就这样算分成两家了,不算上电费水费网费,一个月的工资,甚至养活不了我自己。
但从来没有想过跟家里人要,甚至是要一丁点用来解决一下目前的窘态。毕业了,没有脸再向父母去要他们的血汗钱了,越长大,越是能够感受父母的不易,我只是愧疚,回不去的永远是故乡,走不完的永远是窘困。
周末从来都是待在狭小的出租房里吃着泡面看着电影,不是不想去撩撩妹子,只是没钱,害怕需要请客吃饭看电影。
那时候我吃的最贵的,不过是一碗加了牛肉的兰州拉面而已,还好,跟高中时代外面小摊上的是一样的味道,写到这里,我有些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过往,不论好坏,总是格外让人怀念。
因为郊区的房子比较便宜,故而租的房子离市区的工作地点距离很远。每天需要很早,大概5点多起床,走3个多小时的路程去上班,不舍得花钱打出租车, 唯一有一次,邻居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房主阿姨煤气中毒了,那是我去上海后第一次打的,坐在车上心急如焚的自己,还要忍受记价器每跳动一下,心脏都会猛的抽搐一下的痛苦,还要担忧口袋里的钱能够支撑自己到哪下车。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司机鄙视的目光。
出了学校,你想骂一句这狗娘养的社会啊,可依旧无济于事。你的工资涨幅涨不过房价,跑不赢通货膨胀,想在大城市安一个小小的家,对不起,这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你忽然有些犹豫了,是不是该回到安稳平定的家乡,逃离北上广,逃离这座伤害过你的城市呢。
那天晚上,躲在小小的出租房里,我抽了生平第一根烟,烟火缭绕中,辛辣的味道涌入肺腔,破天荒眼泪跟着就下来了,痛苦之意溢于言表,往昔的委屈,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我忽然觉得,男儿不是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再粗糙的人,情到深处,也会流出细腻的眼泪。
是个男人,或多或少会有一点野心,膨胀之后更是认为只要坚持不懈就能站在某座城市的顶点,却不知生活要摧毁一个家族很容易,夭折一个根基不深的奋斗者更是轻而易举。
后来呢,如今呢,离我那段艰难的生活已经过去五年多了,曾经那个单纯得只有热血梦想的少年早已经被社会所淘汰,当我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站在汹涌浩瀚的黄埔江边的时候,我依旧想说一句,这狗娘养的社会啊,北上广简直就是玩命的城市。是啊,里面也有着一群玩命的人,还有一群人,站在外围,拼了命的削尖脑袋往里钻。
毕竟生活不是鸡汤,没有那么多的奋斗之后就会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我依旧停留在这座伤害过我的,埋葬了无数人野心与梦想的城市里,为有一个小小的家而努力奋斗着,只不过现在的我,更加强大了,像一条疯狗,哭过咬过跪过低头过,所以荣耀。
我平铺直叙地向你们展开我的过往,给每一个正在奋斗的人,请你们知道,还有很多人,比你过得更艰难,更苦,是的,挺住意味着一切。
挺住,以刁民陈二狗的姿态,你才能活出陈浮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