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二零一四年,我几乎一整年都待在藏区。
拉萨九月的天气,气温下降,昼夜分明。白天光照强烈,强紫外线容易灼伤长时间裸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夜晚冷风侵袭,在夜色下的布达拉宫显得静谧庄重。我有时裹着羽绒衣去布达拉宫转经,有时去大昭寺看那些虔诚的信徒磕长头,有时也在北京路口八廓商场外面的天桥上发呆。多愁善感的人总是更容易感受这个世界。有很多次,我在大昭寺看那些磕长头的人眼泪莫名地在眼角打转,我看着那些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模糊,我讲不出内心的感觉,可能只是一种感情的流露。眼角滑落出来的液体不过是一种情愫,将这个棱角分明的世界晕染成了包罗万象的幻觉,而我在这样的世界里跌跌撞撞,碰的头破血流,却也找不到这个世界如迷宫一样的出口。
左左比我早一天去尼泊尔大使馆办好了签证。她拍了照片告诉我这个完全不懂英语的人该如何填表,并且还需要准备两张一寸或者二寸照片,我以为有备而来就可以非常顺利,结果第二天一早到了罗布林卡,等待办签证的人还是排起了络绎不绝的长队,不过还算顺利,上交准备好的材料,缴纳签证所需费用第二天就可以来领证了。
因为路况原因,拉萨去往樟木口岸的大巴已经停发,我们打听私人商务车,几个人拼一辆车的费用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算,后来我们决定搭顺风车前去。
我们在定日县捡到一个骑行者,他之前计划骑自行车到樟木,后来因为天气和路况的原因选择放弃骑行,而选择和我们同行。定日县在珠峰脚下,傍晚寒风凛冽,迎面吹来,汹涌刺骨。我们三个人住在一个藏民开的旅馆里,没有热水可以洗澡,我们和老板要了几个暖水瓶,这个时候可以用热水泡泡脚已经是最好的享受。5000多米的定日县依然使我这个常年在藏区的人感到夜不能寐,并且从出发前因溃疡所引起的一些食欲不振的问题使我痛苦不堪,除了稀饭完全吃不下任何东西,从拉萨出发之后日渐消瘦,一路的藏域美食与我无缘。
我们躺在床上睡不着,聊着去尼泊尔的事情,那个骑行者听说尼泊尔物价便宜,夸下海口,等到了尼泊尔请我们住总统套房,我们一听两眼放光,左左给他起了个外号——奥巴牛。我忘记当时为什么要叫他奥巴牛,可能是因为他说要请我们住总统套房,而且长时间的骑行使他的皮肤在日照下变得黝黑,第一时间想到了美国总统奥巴马,由于我们都没有住过总统套房,感觉住总统套房是非常牛的一件事,所以后来我们一路上都叫他奥巴牛。
当第二天我们走出定日县的时候,转身看到了美丽的珠峰,她在我们眼前隔着一座山,露出了一个山角,就像一个害羞的少女冲我们微微一笑,那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形容词是,哇,快看,奶油冰激凌雪山。我们一路说笑,调侃,慢慢的和奥巴牛熟络起来。
后来我们三个人分开搭车,左左比我们早到樟木,当我和奥巴牛到达樟木时天色已黑。我们吃饭的时候有很多当地人背着一个小包过来询问我们需不需要兑换尼币,我们初到樟木,害怕遇到骗子,后来饭店老板对我们说,你们要换钱可以找他们换,他们以此为生。
樟木是建立在盘山公路上的小镇,不管是从山下往上看还是从山上往下看,都非常震撼,远处有瀑布,夜晚灯火通明,非常繁华。只是这座隐匿于山间的小镇,除了眼前的繁华,房间也非常潮湿。晚上我们在一起调侃,奥巴牛,明天就要到加都了,可不要忘记你说的总统套房。
我们一早就出发,打了一辆的士到口岸,办公人员还没上班,我们在附近吃了早餐。后来口岸办理过境的大厅的门口前排起了长队,中国和尼泊尔两国之间只隔了一座友谊桥,桥下万丈深渊,水流湍急,桥上有两国往来的人流,熙熙攘攘。有一列长队全是老外,可能是在西藏旅游又辗转到尼泊尔玩的。沿途停了许多尼泊尔的货车,车上有各种图案,有的简直就像一件艺术品。过境的时候,办公人员会问一些问题核查你的护照是否与本人相符。
核查所有证件无误后,工作人员会在你的护照上盖一个章,表示允许你出国。想起当年去阳关旅行时,景区里有一个穿着唐朝官服的人,他的职能是为往来商旅办理通关文牒。他告诉我们,在唐朝,出了阳关就意味着到了国外,所以那个年代有一首描写出阳关的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如今出国比起那个繁荣昌盛的唐代,我们的通关文牒换成了护照。在过友谊桥的时候心里非常激动,一只脚在中国,一只脚在尼国,只是这里属于军事管理区,不允许拍照。过了桥看到很多尼泊尔人,我看了一下手机,还有移动信号,本来想给谁打个电话,后来想想算了,并没有想打给的人。
一条河流,两个国家,尼泊尔人皮肤都被晒得黝黑,每个警察都佩戴着廓尔喀军刀。之前在网上看到说尼泊尔过境警察会搜查行李,果不其然,和我们一起坐车的一个大哥被搜查时拿走了一包名贵香烟,并且每个关卡都有警察会上车来搜查,像我们这样的穷游者,他们只是例行检查,不太为难我们。
一个国家的法制、民风民俗,都是一个国家的名片。我理想中的安居乐业: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
2
先前因为泥石流,导致口岸到加德满都唯一一条公路被毁,我们坐车到塌方区,然后徒步一个小时过了塌方区,再坐车前往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
过塌方区的时候,有一些做背夫的当地人,他们大多数人穿着拖鞋,有的人连鞋都没有穿。在我们下车的时候有背夫凑上来问我们需不需要背行李,我们说不需要,他们背一趟的收入是200卢比,换算成人民币也就十几块钱。有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的老人赤脚背着刚下大巴准备过塌方区的中国人的行李。我无法判断不需要他们帮忙背行李对不对,他们因为这段被毁的路才有了生计,我却因为这满是碎石的山路于心不忍。大部分游客的行李是拉杆箱,有的非常巨大,如此笨重的行李,却要让他们背着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好在我们的行李都是双肩包,在我们走过塌方区后,衣服已经被汗浸透。经过这次经历,我后来总是对想要出去旅行的朋友说,出去玩,最好还是背个双肩包吧。
有很多人问我旅行的意义是什么,我说是为了遇见另一个自己。每到一个地方,我看到的是除开那些能够使我动容的风景之外更能使我恸哭的人文和历史痕迹。每个人对旅行的意义都有不同的看法,我只知道,只有走出去,人生才有意义。生活是需要一些色彩的,如果只是单一的颜色,怎么能给青春一个美好的交代。当有一天,你和之前的那个你告别的时候,真的会有一种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感觉。
我们稍作休息,坐上一辆去往加都的大巴,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加都。加都给我的第一印象,人很多,路很窄,街道很拥挤,还有挂着英语和本国文字的商店招牌,空气中弥漫着陌生的气息,飞扬着能见度低的尘土,还好我带了头巾,不过单薄的头巾对于尘土飞扬的加都来说也于事无补。
大巴并没有到汽车站,进到市区把我们一行外国人放下,司机说这个位置打车去泰米尔区最近。加都的出租车是奥拓,我们打车到泰米尔区,我去超市买东西时遇见了在拉萨时候认识的灿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加都这么大,却能这么奇妙的遇见。他乡遇故知都要高兴地掉眼泪,何况是他国呢。奥巴牛找到了比他早来几天的朋友,我们的总统套房也泡汤了。泰米尔区的Hotel很多。有些是中国人开的,有些是当地人开的,也有些是其他国家的人开的。灿灿带我们去她住的酒店,每晚房费需要六百卢比,我们办理好入住登记,收拾了一下东西,洗了个热水澡,我正在和左左商量晚上吃什么,这时灿灿叫我们去吃饭。我吃了很多,也许是因为我的口腔溃疡终于康复,也许是因为我们去的是一家中国人开的四川饭店吃到了家的味道。吃饱饭,整个人都是满足感。
我们吃过饭后跟着灿灿在泰米尔区的小街道里四处闲逛,我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琳琅满目的商品使我的眼睛应接不暇,逛了一圈后,发现每家店都大同小异。第二天灿灿带我和左左去办了当地的电话卡,然后我就赶紧给家里打了电话,国际长途换算成人民币才三毛钱,心里一直在想好便宜啊好便宜啊,可是走的时候电话费也没有用完。
后来灿灿有事回国了,我们几个人在加都闲逛,每天在泰米尔区寻觅各种美食。听说尼泊尔人吃饭是直接用手抓的,他们也不让参观他们的厨房,不过当地的食物是我喜欢的味道。当地时间和北京时间有两小时十五分的时差,可能是时差的原因,我们六点钟就会被饿醒,醒来之后就去外面寻找美食。我自从溃疡好了之后,胃口也变得非常好,我每次要点两份早餐,加上左左的一份是三份,所以服务员在听到我们两个人要吃三份早餐的时候总要诧异的多看我几眼。有的尼泊尔饭店还特意给中国人提供筷子,感觉好亲切。
尼泊尔有一种饮料既便宜又好喝,百分百的原汁饮料,我最爱喝的是芒果汁饮料,每次去超市里买饮料我都要在心里感慨一下,啊,尼国人民好实在,在国内可喝不到这么纯的果汁。后来我和左左在朋友圈做起了代购,Himalaya香皂,Himalaya洗面奶,Himalaya唇膏。微凉听说我在尼泊尔,让我帮她带一个特别点的礼物回去,她要送给她的一位朋友,她说她的朋友眼睛看不见了,但是也非常喜欢旅行。我说我帮你留意一下,一定要送她非常特别的礼物。
奥巴牛跟着他的两个朋友提早一天去了博卡拉。我们错过了去博卡拉的最佳时间,每天从加都到博卡拉只有早上有车,所以我们只得在加都再停留一天。后来听说去博卡拉沿途可以漂流,所以我们去问了旅行社关于漂流的事情。左左用英语跟老板砍价,后来谈好价格,竟然还包含一顿午餐,倏忽间,我看到她的身后光芒万丈。她可能理解不了我这个英语小白的内心,在语言交流都成问题的我看来,这是多么牛的一个技能。
旅行社通知我们时间,负责安排车辆。坐客运大巴到漂流地点,我们下车后行李跟着大巴先行,本来还有些担心行李,后来看大家都是这样也就放心了。我们领了桨和头盔还有救生衣,教练在漂流前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虽然我一句都没听懂,总是问左左教练讲的是什么意思,看教练的眼神我已经有些心领神会。我们一行人除了教练是本地人,剩下八个人都是外国人,除了我这个外国人听的一头雾水,大家都听的很认真。两个英国人,两个韩国人,两个新加坡人,还有我们两个中国人。两个新加坡人是一对情侣,他们到尼泊尔度假,只有那两个新加坡人会讲汉语,我只能和他们聊聊天。我们八个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只是微笑,这时候,微笑是所有国家的通用语言。因为早上没有吃饭,在湍急的河水拍打在我身上的时候,风一吹,冷的我直哆嗦,那天的天气也不太好,早上气温有点低,没有食物补充热量,我有点担心会感冒。听说在尼泊尔找一家药店很难,还好我在出发的时候带了感冒药和止泻药,身体如果不舒服会影响旅行的心情。在路上要有一个最好的状态。
我们在转过几个湍急的湾之后,水流的速度变缓,教练说会游泳的人可以跳进河里去游泳,我还在问左左教练说了什么的时候,两个韩国人已经跳进了河里,当左左给我翻译完之后,漂流艇上只剩我们两个中国人了,然后我在想我不会游泳,要不要跳进去玩玩,穿了救生衣应该没问题,这个时候左左已经跳进河里,我回头看了一眼教练,教练眼神坚定向我点头表示我也没问题。随后我也跳进了河里。其实我不是因为教练向我点了头才跳进去的,对于不会游泳的人来说,对水还是有恐惧,我是因为六个老外都敢跳,碍于面子不跳也得跳。跳下去之后,喝了一肚子河水,满嘴都是沙子,脚下是空的,踩不到底,顺着水流向前漂流,双手死死抓着漂流艇边的救生绳,因为呛了水,一直在咳嗽,眼泪都要咳出来了,慢慢适应之后,也觉得挺有趣。非常羡慕在前边游泳的两个韩国人,在这样的河里游泳一定很有趣。
漂流结束后,我们在一起合影,然后坐车去饭店吃饭,我们的行李都在那里。我们吃过饭后出发去博卡拉,旅行社的人帮我们联系了大巴。那几个一面之缘的外国人后来再也没见过,但想起和他们的这次有趣的经历还是很愉快。有些陌生人即便是过客,也能让你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们走在前途未卜的路上,背后是轰然倒塌的青春。青春是有味道的,当我想起尼泊尔的漂流,满嘴的河沙填充了我对尼泊尔的记忆。那些被我走过的路,那些被我爬过的山,那些被我越过的河流,使我的青春饱满丰盈。
3
到达博卡拉已经傍晚,联系了奥巴牛,告诉了我们他住的地方。和我们一起下车的一个当地男孩,和左左聊的很投缘,并为我们指了路。我们和那个男孩分别之后,我问左左都和他聊了什么,有说有笑。她说那个男孩在国外留学,在尼泊尔能够出国留学的人家庭条件都很殷实。我说,所以那个男孩是在炫富吗?她说,不过人还是很热心,为我们指路,还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我说不是,只是很好的朋友,还说邀请我们去他家里玩,我说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朋友在等我们。我说,难怪他那么热心指路,一定是看上你了。那个男孩和我们分别的时候和我们摆摆手,我也冲他挥了挥手说了一句Bye-bye。
我们和奥巴牛会合之后天已经大黑,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去酒店的路上,左左和奥巴牛的一个朋友有些意见不合,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气,转头跟我说,这几天你和他们一起玩吧,他们也会英语,过几天回加都的时候你和他们一起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我听到她对我说这样的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一起从拉萨出发,一起搭车到定日,一起走过塌方区坐车到加都,再一起玩漂流到博卡拉,只因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发生一些口角,就将我置于两难的处境。奥巴牛的两个朋友中有一个长了满脸胡子,于是我们叫他大胡子,和左左意见不合的那个人便是这个大胡子,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争辩,我们说我们从加都玩漂流过来的,大胡子说回去的时候也能玩漂流,但是水的流向是加都往博卡拉方向流的,回程的漂流不可能从下游往上游走,大胡子坚定地说还有另一条河流是从博卡拉往加都方向的可以玩漂流回加都。大致争论不休的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其实出门旅行最忌讳与人发生不快,不仅影响自己的心情也影响别人的心情,既然他说还有另一条河流可以回加都,默认即可,能不能回加都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去酒店的路上,我们问了几家旅行社关于滑翔的事情,滑翔加拍照和摄像将近一万卢比。我到尼泊尔游玩的行程清单里有一项滑翔任务,但左左要把滑翔留着去新西兰玩,也许也有和大胡子发生口交的原因,所以左左没有去玩滑翔的计划。少了左左这个砍价的高手,每家旅行社关于滑翔的报价都一样,不同的是有些旅行社会有一些额外赠送项目。全程在商讨价格的是奥巴牛的两个朋友,他们蹩脚的英语只局限于简单的句子,我能简单听懂几个单词。价格谈妥,交了定金,旅行社的人说明天一早到旅行社门口集合,但是如果第二天没有风还需要等待有风的时候才能玩,定金不会退,但能滑翔的时候会通知我们。之前看过的一个在尼泊尔拍摄的电影《等风来》把尼泊尔的旅游业更深层地推向了中国市场,每年博卡拉的滑翔吸引着大批的中国人前来。
我入住的是一个标准间,在一楼拐角的位置,环境和价格都比加都实惠,一个人住有些浪费,但是已经没有其他房间了。晚餐是我和奥巴牛他们一起去吃的,一个单词都不认识的菜单上连个图片都没有,我点了一份eggchowmein(鸡蛋炒面)。尼泊尔的很多东西都是汉译过去的,炒面从中国传入,读音一样只是英文单词不同。后来我还发现了一个规律,不知道点的菜好不好吃但又不想尝试的时候就可以点一份炒面,因为不管在哪里,炒面的味道都不会太差,而且价格实惠,即使吃不完也不会太浪费。
吃完饭回酒店的路上想起来没有卫生纸了,看到有一个小卖部,便走过去买纸,突然很尴尬,卫生纸的单词不会说。奥巴牛那两个朋友也不知道怎么说,老板先拿了一个记事本,并且打开那个本子让我们看,我说no-no,老板又拿了一本稿纸,我说no-no-no,老板可能觉得我们是来找茬的,然后对我们说,no!我想起来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和我说,不会英语也没关系,用手比划也可以。我想了想,随后对着老板比划着擦汗的动作,老板也恍然大悟,拿出一卷卫生纸和一包心心相印的手帕纸,我高兴地说,yes。这个国家的手帕纸都是Made in China,真是满满的自豪感,但是价格太贵,我买了卷纸。回到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疲惫,倒头便睡。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换了床会睡不着,但是后来去旅行,发现比在家里睡得还安稳。
有时候我们只是太习惯墨守成规,我们更应该多一些随遇而安的自由,多一些顺其自然的洒脱。
4
早上没吃早餐,走路去旅行社门口集合,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她说她叫纳米,也住我们那个酒店。在旅行社门口等了几分钟,有一辆商务车来接我们。要先去另一个地方登记,安排教练,再坐车到山顶。
到山顶路是盘旋的山路,我在车里已经快吐了。我对于转圈圈的道路或者游戏都会头晕,所以从来不去游乐场玩类似大摆锤的娱乐设施,这个山路也因为比较陡峭,车上的人又多,让我觉得很难受。我们运气很好,到了山顶,不用等风来,今天天气晴朗,风力也正好。天空中已经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滑翔伞,我拿出相机一阵狂拍,毕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此时的我与天空只差一个滑翔伞,不惧晴空万里,就可以自由自在飞翔。
当很多人和我讲《等风来》那个电影的时候,我只能很抱歉的说,我没看过。离开尼泊尔之后,我才补看了那场电影,个人觉得,并没有一些人说的那么好,也有朋友和我说,还是书写的好。
有些电影,不适合一个人看,有些路,却只能一个人前行。
教练从车上把滑翔伞搬下来,当他把滑翔伞在一块平摊的地上铺展开来的时候,我有些震惊,这个滑翔伞比我想像中还要大,教练给我穿戴好保险服,并多次检查了和伞的衔接部位,确保万无一失。我拿出相机,准备好飞起来后在高空拍照,教练却一再对我说,No!出于他对我的安全考虑,我只好作罢。其实他对我讲了一大堆话,他发现我完全听不懂,只好用简单的单词和我交流。
我们一切准备就绪,等风来,就能起飞了。当看到有风吹动旗帜的时候,教练在我身后大声对我说,Run!我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又重复地对我说,Run-Run-Run-Run!这个时候旁边有人也对着我边跑边喊:Run!Run!我突然明白了是要让我跑起来,向前跑了十几步,我看到了悬崖,身后的滑翔伞因为风力的关系拉扯着我的身体,使我脚步变慢,我被吓了一跳,以为不能飞起来,教练在我身后不停地喊着Run!Run!Run!Run!直到我的脚离开地面,迈向悬崖的那一刻,我们飞起来了!
教练的技术很好,一边控制伞的方向,一边拿着自拍杆拍摄。可能教练感觉太尴尬了,就这么安静的飞一会儿实在无趣,他带头唱起了歌,他竟然唱了一首中文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像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在惊讶之余我也跟着他唱了起来,我发现他只会唱这一句。随后他拿着自拍杆让我看镜头,光盘做出来之后我才知道,其实也没几张照片,视频也没录多久,那张光盘只是一个纪念。我看到远处有单人滑翔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从上到下360度翻转,我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从嘴里冒出来感叹词。哇!哇!哇!教练对我说,Youlike?我说,No!然后教练就在我身后哈哈大笑。我们下降的地方在湖边,从天上看,一块平坦的绿草地,还有直升机停降的标志。下降的时候在天空中盘旋了十几圈,头晕目眩,双脚落地,脸色苍白,此时此刻,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湖在我的眼前旋转,草地在我的眼前旋转,远处的高山和房屋也在我的眼前旋转,我闭上眼睛,我在一片黯淡的空间里旋转,一直转一直转。别人降落之后在和教练合影,我却是在天旋地转能分辨方向的时候径直跑向一家卖饮料的店,买了一瓶芬达。一口气喝完,头晕的症状缓解了很多。
奥巴牛和大胡子他们随后也从天上下来,远远的就听到大胡子的声音,“这时间太短了,等回国我要去考个滑翔证,自己买个伞来这玩,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快就下来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小时”。这个时候我有点讨厌这个大胡子了,话从口出,能听出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这种人自私自利,好高骛远。
作为一个消费者,我们当然希望自己能得到最大的实惠,但从人性的角度思考问题,滑翔属于高危行业,教练担负着我们的生命安全的责任,而我们可能会因为要求在天上多待几个小时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教练在天上要控制伞的方向,又要负责拍摄,还要和你聊天使你心情愉快,不知道一天之中他们要接待多少游客,而且长时间的工作总会疲惫,我们无礼的要求是对他人工作的不尊重。作为一个有素质和有教养的人,不仅要尊重当地的文化和历史,更要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
有些人,你可能和他不会有过多的语言交流,但举手投足间足见此人善恶,语言是苍白的,有时候对方的一个眼神和微笑就足够使你心领神会了。也许这次滑翔的费用是整个尼泊尔之行花费最高的支出,但这次在草地上短暂的晕眩使我懂得了感恩。有些人,注定不能和你一路前行,所以,当他们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出现时,你就会知道,过客有过客的职责,他们教会你善良,教会你宽容,教会你感恩,教会你一切随缘。
5
我知道左左先前说了一些气话,滑翔结束后,奥巴牛和他的朋友们离开了博卡拉,我没有和奥巴牛他们一起离开,毕竟我是一个理智的人,我若把左左的气话当真跟他们一起走,岂不被人耻笑无情无义吗。不知道大胡子离开博卡拉后有没有从“另一条回加都的河”去漂流,有时候我们的争辩没有意义,不是有句话说,事实胜于雄辩吗?如果争吵能够解决问题,那驴早就统治地球了。
大胡子走后,左左说她找到一个当地人的饭店,即好吃又实惠,要带我去吃。那家饭店的名字叫MEET POINTRESTAURANT,老板是个本地人,皮肤黝黑,身体强壮,个子不算高,但看上去和蔼可亲。我刚到这家店门口,他就微笑着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吃饭吧。”我惊讶地看着他,满脸善意,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看上去并不像一个老板。他竟然会说中文,虽然在尼泊尔会说中文的当地人很多,但他们只会说一句“你好”。我和左左走进那家饭店,店不大,桌椅看上去也有些年月了,餐厅很简陋,外面放了很多绿色的植物,墙上有一些驴友用纸写的留言。老板拿过菜单给我们,我直接推向左左:“你先点吧。”左左拿着菜单看了一遍,把点好的告诉老板,老板转头问我要什么,我说:“two。”老板心领神会的拿着菜单去做饭了。
在国外,不会说英文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因为在你非常想表达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连你想吃的东西你都说不出来。在国内感觉不到,一出国就有太多感慨,多学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不过我这么笨的人上了这么多年学也没学会,还是以后找个会英语的女朋友比较靠谱,不过这个小愿望很难实现,不高不富不帅,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我身边朋友总说我,你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生没有一点乐趣。我在心里嗤之以鼻,那些乐趣是你们的,我觉得此时此刻的我在异国他乡点菜都不会也不失为是一种乐趣。
都已经是九月下旬了,拉萨早就穿秋裤了,尼泊尔还是只能穿半袖、大裤衩和拖鞋。自从滑翔伞结束喝了一瓶芬达之后,我在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点一瓶芬达。发明了这个完美的搭配之后,心里还美滋滋的:炒面配芬达,心情么么哒。
等了很长时间,饭终于端上来了,我却是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两份米饭,两碗黑黑的酱汁,我想起刚才说的“two”,然后问左左,你点了什么,她说,咖喱饭。我尝了尝那碗酱汁,果然是咖喱的味道,里面还有鸡肉,比我在拉萨的时候吃的咖喱饭好吃。我和老板要了一瓶芬达,老板跑到隔壁商店买了一瓶芬达拿给我,几步路的时间,还赚了我几块钱,这么明目张胆。因为不会说英语,诧异了一会儿,把芬达喝完了。后来和老板混熟了,老板也不好意思赚这几块钱,但因为先前的这个举动,他只好说,没有饮料,所以我就自己跑到隔壁商店去买芬达。
咖喱饭很好吃,不过做饭的时间有点长,后来我才知道,尼泊尔这个国家,如果你在本地人开的饭店吃饭,一定要提前一个小时点餐,你点好了鸡肉咖喱饭,老板才会去市场买鸡,买回来再做。想到这个国家人民的现状也能理解,这个国家贫穷,对所有的资源都很节俭,不浪费,虽然时间有点久,但吃到的却是新鲜美味的菜肴。
尼泊尔这个国家的制度和一些习惯,有些是照搬西方国家的,饭店吃饭用刀叉,买单的时候还要多收百分之十的小费,每家饭店都是如此,有的店会收百分之十五的小费,不过也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听说这边的服务员就是用收取的客人的小费发工资的,所以,如果每天都没有人去饭店吃饭,那服务员就没有薪水了。我很难想象当地人吃饭不用刀叉,也不用筷子,他们如果喝汤的话应该怎么办。后来我还真的见到了用手抓吃饭的人,对于他们用手抓吃饭习以为常的我来说,顿时没有了胃口。
后来我们基本每顿饭都去这家店吃,和老板也熟络起来,还帮他介绍了很多来这边玩的中国客人,生意火爆,坐无虚席,我们结账的时候老板把小费也给我们免了。
有很多和我一样不认识英文的中国人,这家店从外面看不出是一家饭店,沿街有很多的中国饭店,有一家叫“等风来”的餐厅,我看了一下菜单,比这家店贵了很多。为了感谢老板不收取我们的小费,所以,在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凡是看到有路人脸上写满饥饿的神态的,我们就在里面喊着,“进来吃饭吧,这家店的饭菜很实惠味道也很好”,然后就会有人寻着香味笑着走进来。
等他们点了餐之后会发现,饭虽然好吃又实惠,但上菜的时间却太过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