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年,如果非得要个确切的开始时间的话,那就是腊八。
腊八成为节日让人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中国的节日,一般为逢五逢十。腊月初八,四邻不靠,怎么就被当成了节日呢?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别处的说法,在我们老家,说是“腊七腊八,冻死娘仨”。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被冻死呢?我小时候还真听见父母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结论是,这娘仨,肯定是一个当妈的,领两个姑娘出门,走的时候天还早,走到半路时下起雪来了,以前的女人裹小脚,走不快,加上风雪交加的,更不中了,越走越冷,猫哪儿躲会儿吧——要知道,天冷时不能歇的,一歇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被冻死了。这个故事,让人越听越恐怖。有人说,什么“冻死娘仨”?是“冻死俩仨”,也有人说,“冻死俩仨”,就“冻掉下巴”——反正就是说天冷的意思。
说腊八天儿冷是有道理的。因为每年腊八大都是二九到四九之间,寒冬腊月,最低零下二十多度很正常。说来也怪,往往腊月初七、初八的时候,还要格外降温,真真正正的雪上加霜,天寒地冻。如果谁在外面待上一宿,真的会冻死的。
说来说去,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有腊八节:天冷的时候多了,为什么单挑腊八这天呢?不过反正腊八也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也就没人较这个真儿,像我这样刨根问底儿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什么事情,还不是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儿歌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我们那里一般没那么早就杀猪的,不过从这天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却是真的。别的地方腊八节,都吃腊八粥,腌腊八蒜,还有吃腊八面的,在我小时候,却连听都没听过。在书本上看到“腊八粥”这三个字之前,我是想都没想过粥还可以加入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干果一起煮的。我们那里,是早晨吃粘干饭。
为什么要吃粘干饭呢?大概是禁饿,哪怕走在外面也不怕——肚里有食,心里不慌,利于度过严寒天气吧。
别处的粘米都是浆米,但在我们那里,粘米却有两种:小黄米和大黄米。小黄米就是粘谷子脱了壳,长在地里的时候是和谷子一样紧穗的;大黄米是黍子脱了壳,长在地里时是散穗的。两种米相比较,小黄米粒小,颜色发暗发黑,无论是做成粘干饭还是蒸粘豆包,都略有苦涩味,口感不好。大黄米粒大,颜色黄亮,吃起来更加滑润,口感较好,更受偏爱。最早的时候小黄米吃的多。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刚分地不久,饥饿的阴影还在,而粘谷子产量相对较高,种的较多的缘故吧。由于黍子产量较低,但生长期短,是和荞麦一样作为因春旱等原因造成错过正常播种时机才种下的作物。后来,饥饿的阴云逐渐散去,黍子种得多了,大黄米就吃得越来越多了。到现在,大概粘谷子都没人种了,已经绝种了吧。
我们那里粘干饭的做法,是将米下到开水锅中煮到适当时候,将多余的汤水撇出,剩余的继续熬煮,直到米汤全部被米粒吸收,米粒熟透为止。现在想来,撇汤的时机真是最为关键:早了,或者撇出的汤多了,锅底的米会焦糊,上面的会生硬;晚了,或者撇出的汤少了,就做成粘粥,而不是粘干饭了。至于味道,我觉得也是一般,以至后来生活宽松了,要靠加白糖才能勉强吃完一碗——除了腊八,平时几乎从来不吃粘干饭,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它的味道并不受欢迎。当然,对于那些特别喜欢吃粘性食物的人例外。不过想想一年也只吃这么一回,也就忍了吧。
不管怎样,一顿不甚美味的粘干饭,正式拉开的是我们那里过年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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