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我最终虚度的
是我自己的幻梦
像一条狗一样活着
要么对主人绝对忠诚
要么对主人失望致疯狂
那一年，十三岁的我
痴迷电视里的世界
站在人家的屋檐下
神往着《在水一方》
累了，一只脚工作
一只脚休息
为消除疲劳晃荡
我看不见身后的狗
晃动的脚激怒了它
尖利的牙齿
鲜血直流，却不在意
没有人告诉我
被狗咬了
一定要打狂犬疫苗
……
狗，一定憎恨人类
我确信:它很聪明
谁不想主宰自己的命运？
没有一种动物甘愿
听凭人类杀戮
人类对动物的奴役
看似顺理成章，合乎天意
但无人愿意站在动物的立场
想一想它们是怎样看待我们
二十八岁那年
我陡然疯狂
像一条狗一样
只想撕碎一切
精神分裂
医生的论断
无可置疑
我一直在想
为何我自卑、怯懦
羞于在人前展示自己
难道狗的精神因子
因那一咬
早已融入我的血液之中
直到现在
我还怀疑
我的精神分裂之初
更像是狂犬病
我天真地想
人类主宰了地球
并不能使别的动物
彻底放弃反抗
任何生命的基因里
必然都有对自由的向往
为何我一直把自己
当成弱者
是生活蹂躏的对象
不到绝境从不反抗
我确信自己
是人类的智商
疯狗的思想
而之所以这样
一定是被狗咬了
却未疗伤
半生虚度，苦闷失意
只因我有动物般的理想
深知自己不得不被人类奴役、杀戮
顺从和反抗
都不能让自己的意志彻底自由
选择做人类的家畜、家禽
似乎可以让它们活得更久
若是执意成为丛林的王
终而是被囚笼禁锢自由
那终其一生也无法走完的栏杆
何以不让丛林之王的眼神黯然无光
动物有人类从未深究过的恐惧和忧伤
我确信自己
一直像条疯狗一样活着
从而与动物的意识走得更近
人类的心里
岂止是天使和魔鬼
我常天真地想
人类的意识
更像是所有生物的灵魂
共同奏响的伟大乐章
或者说
人类的思想
必然包含所有生物的意识
这不仅仅是猜想
而理应被当作是人类
对存在的一个终极结论
我们既是人
也是所有生物智慧的
集大成者
但我们不应过分乐观
你知道得越多
未知领域就会被拓展得越为宽广
有时，我又想
也许别的生物
拥有跟人类完全不一样的
时空意识
意即我们对它们的解读
都是想当然强加给它们的
而非它们真正的生命内涵
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也许
我们自以清醒时是人的形象
当我们睡去
沉眠于梦境
谁知晓
我们在醒着的生物眼里
究竟是什么
似乎也只有所有生命
都在自己无以察知的情形下
被伟大的造物主随意互换
才能体现存在的绝对公平性
人类的维度相对于伟大存在
必然是极不完满而且是绝对幼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