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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深沉的夜里,他静静伏案于书桌。
窗外的雨正以一种润物细腻的姿态静静涌向这个人间。奔赴大地的怀抱,像是轻而静谧地走进了一场梦境。
他再次醒来,一瞬间的怔忪,让他不知身在何处。抬头,书桌上电脑已经黑屏,只有电源键的蓝光悄无声息地闪烁着。他揉了揉眼睛,身体已从极为疲惫的状态中慢慢脱离,只是心仍是如堕云雾之里,惶惶不可终。
他摇了摇头,点开了电脑。随着光线的恢复,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已被击败的字样。惨不忍睹的战绩。他轻声地叹了口气,目光所及之处一个艳丽的女子头像,那应是一个古代女子形象,姣好的面目,妖娆的面容。他点开头像对话框,“雅子,刚才居然睡着了,又坑了一把队友,怕是又要被人给举报了。”
那头发来回音,她轻巧一笑,“没关系,别在意,已经凌晨四点了,你怎么还在呢?”
“对啊,我怎么还在?”他摇了摇脑袋,一种强烈的不知归处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轻轻地拉开了窗帘,窗外的路灯昏黄而又柔弱,一盏一盏又一盏,雨丝渐短又渐长,淅淅沥沥。
他突然由心里想起了一个词“清冷”,他望着街道,看寂静黑暗的楼里,又一盏灯火倏然熄灭。
雅子的头像再次亮起,“叮铃”,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再次回到桌前。
“你睡了吗?我也不想睡了,不如一起做任务?”
“好。”
他的心再次因雅子安定下来,这一盏孤灯的夜里,总归有一个人是全然的熟识。
他携雅子穿行于这各地角落,看落霞满天,看飞仙仙境里的秘果缓缓成熟而掉落。
师徒任务的经验总是很多,那升级的诱惑,与击敌打怪的快感,在深夜里这片寂静里慢慢涌来。
雅子说,“师父你真厉害。”
他在屏幕这头轻轻笑了,像是这尘世里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定,他摸了摸雅子的头,“雅子,我很喜欢你。”
良久,雅子才回过来一句,“我也是。”
屏幕这边的人已是雀跃。“雅子你把手机号给我好不好?”
又再次良久,雅子回复,“不了,我还在读书,我妈不让带手机,我下线了,太晚了师父。”
“好,晚安。”
一片寂静里的轻轻夜色,雨声簌簌。
屋外窸窸窣窣,脚步声响起,他忙强行关掉电脑,钻入被窝,门轻轻推开,一片黑暗里,他半睁着眼睛,望向那个柔弱的女人。那女人又再次轻轻关上了门,再次“丁丁梆梆”回归了那晨色中的厨房,那个人便是母亲。
他渐渐在睡梦中睡去,没两个小时便又匆匆醒来,头重的不行。有一种迟钝的每用力思考便会硬生生地疼,握住电脑把柄的那只手由于长期操作再次弯曲已是不能自禁的疼。
收拾书包,便到了网吧,在那一片烟雾缭绕里,再次杀敌打怪。
雅子没有上线,雅子总是在晚上上线,他想:“也许雅子平日里是一个好姑娘呢?”
他却又苦笑,“唉,可是我又怎么配得上她呢?”
平日里的同学已经早早去上了大学,而自己呢?仍在这里,大学考不上复读,却仍沉迷于游戏。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一辈子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点开商城,买了一套装备送给了雅子,卡里的余额孤零零地在朝他笑。
他想,“是时候再向母亲要些钱了。”
雅子的头像突然亮起,“谢谢,真好看。”
“你喜欢就好。”
雅子再次沉寂,没有回信。
他独自转了转,突然觉得了然无趣。
循着那条石板路走到学校,整个楼层寂静无声。埋头写字的或是交头接耳的亲昵的笑着的,突然让他一瞬间心生艳羡。
以前,他也是有着许多朋友的人,可是如今,他们都已经去往了别处,奔赴着自己的人生了。而自己呢?怕是扶不起的刘阿斗吧?
他叹了口气,那教室里的极为光亮的白炽灯烧灼着他的眼睛。
他再次回到网吧,翻开雅子的游戏资料。所在地不远,于是他买票跳上了去往爱情的火车。
他想,哪怕心可以安定一秒,哪怕可以安定一秒也可以呢。
他发去消息:雅子,我已经买好了票,正在路上去找你,你有空吗?我们见见面吧。
雅子并未回信。
直到傍晚他终于抵达,直到那个冰冷的夜里,他再次住进了网吧,雅子都未回信。
口袋中的手机却是不住地震动,母亲的电话与短信不曾间断,他烦躁的瞥了一眼,“你在哪里?回家好吗?”他从信息里仿若便能想象得出母亲带着哭腔的嗓音。
他皱了皱眉头,烦躁地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深夜里的网吧,烟味弥漫着每一个角落,他也像这些所有的夜不归的人一般,点了根烟,静静抬头望着天花板,望着这烟圈一点一点飘向远处,直到消失。
那天,他终于等来了雅子的回信:对不起师父,其实我是一个男生,只是想找个大神做任务罢了。对不起伤害了你。
那个莫名其妙的夜里,他走进了那片夜的黑暗里,走着走着,他的眼睛却突然疲惫而沉重,朦胧中似乎是母亲的声音“起床了!起床了!还要上学呢!”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温柔的灯光刺痛了眼睛,一片迷茫里他终于看清,母亲正笑着喊自己起床,而书桌上的电脑电源键还在缓缓闪着蓝光。
原来是一场梦,梦醒时窗外的雨仍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他起身洗了把脸,内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做了一场梦,即使是在梦中我们也无法笃定地知道我们爱谁,像是活在了一个巨大茫然的梦境。做任务打怪升级,可是落寞感却又见缝插针。人生呢?也不过是浮生梦一场,醒来时窗外正下着淋漓尽致的雨,倦意正浓。
谁又知这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场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