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小区的门口有一排大榕树,枝繁叶茂,却也胡须飘飘(气生根),夏日里可遮天蔽日,阻挡住南方一清早就冒出的炎热,阳光又可穿过树叶,在地上透射出斑驳的光影。于是乎,对于刚出生的小娃娃们晒太阳,遛娃成了一个好去处。
清晨,城市开始苏醒,鲜活的生活生动起来。包子出锅了,包子铺的小女子掀起偌大的蒸茏,白腾腾的热气夹着包子的香气扑鼻而来,肉包,菜包,玉米包,红糖包,各式各样。卖肠粉的胖大姐手脚真麻利,勺起一勺米浆,啪,加个鸡蛋,抖上点肉沫,再放点青菜,四个蒸屉,给她摆弄的唰唰响。上班的人们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奔向早点摊。公交车站上的人们都翘首望着车来的方向,车到站后,一拥而入塞进公交车。
最悠闲的就是大榕树下抱娃的婆婆妈妈们,他们神情安详,或推着婴儿车,镀着方步,慢慢晃来晃去,或坐在石阶上,双手夹着宝宝的腋下,逗弄着宝宝咯咯笑着,在膝盖上窜下跳;或怀里平抱着婴儿,轻轻摇动着,不眨眼的盯着熟睡的小脸。我家宝宝却最爱看来来往往的车,从听到声音开始,眼光一直追逐着,直到车驶远了,就接着看下一辆。4个多月的宝宝应该是对移动的,带声音的,颜色各异的东西感兴趣吧。有一天,我特地带宝宝爬到立交桥上,去看来来往往的车流,宝宝的眼睛可真够忙的。
自从宝宝出生,加入了带宝的大军,我自觉得不易。大榕树下带宝的婆婆妈妈们更不易。那对龙凤胎的爷爷奶奶,两个孩子1岁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天不怕地不怕,地上的小沙子小石头都要用手去抠一下,拿一下,看见熟悉的小朋友,伸手去抓别人的脸,老两口,60多岁,头发花白,每天都颠颠地跟在宝宝屁股后面。有天中午,我看见他们,问:阿姨,中午没休息吗。奶奶满眼疲惫:这个睡了,那个又醒了,没法睡。一醒就要吵着下楼。爷爷有次在小区的网球场打羽毛球,球拍上下翻飞,扣,杀,提,很起劲。奶奶喊他,别打了,别打了,孙子不知跑哪儿去了,快去看看,别碰着,磕着。老头丢了球拍就跑。
那个说起话来,叽哩呱啦,一口方言的大嗓门的阿姨是陕西人,有北方人特有的耿直,热情,每个娃娃她都去逗逗。这么热情的一个人,有一天也抹眼泪,对我说:“不给他们带娃了,回老家去”。我忙问:那你儿子,媳妇不上班了吗。“管他们呢,嫌我带得不好,我那儿媳妇一天到晚耸拉着脸,我做饭,洗衣,带娃,搞卫生,也没换来个好脸色。你说我还呆这儿干啥,农村老家300平方的大房子闲着没人住,要在这挤着,受罪。”我忙劝:别呀,你孙子哦,你不带谁带啊,深圳人工作压力大,许是在外面应酬累了,在家就不太爱讲话,爱笑了。也不是针对谁的,想开点啊。你看你孙子,多好的娃,你舍得。”“是啊,就是舍不得孙子哦”。说着,她把头抵在宝宝头上,轻轻地亲着。“谁家都一样,都有矛盾,大家多宽容些,一家人嘛,你不理解他们,谁还去花心思理解”。“嗯,是哦,他们每天忙忙叨叼,早出晚归,确实挺不容易的。”“阿姨,你这样想就对了”。阿姨慢慢平复下来。第二天看她,又乐哈哈地了。
那对四川来的叔叔姨姨,是外公外婆,宝宝早产,出生时才4斤多,月子里要每天抱着睡才安稳,外婆疼惜外孙女,每天抱着睡。满月后,不但要抱着,还要在外面才睡得安稳,早6点多醒了,就要抱着出来在外面。老两口每天拿个马扎在大榕树下,不是抱着,就是推着婴儿车走。
女儿,儿子,孙子/孙女,外甥/外甥女,是父母永远的牵挂。即使两鬓斑斑,步履蹒跚,也总想着为儿女做点事,真正能孝敬他们的,我们又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