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是分别时的话,但更多的是叮嘱和希翼。还要见啊,再一次啊,再很多次啊!要见,只有见了,才有具体,没有见,一切都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段逸本是要去说清楚的,可是他只说了再见。
伶儿的话,看似那么的哀怨,那么的挖苦,那么的直刺他心,但他却无从辩驳,更无法解释。伶儿说的对,不是吗?要爱她的人是自己,要分开的也是自己,伶儿自始至终都是从属,她没有具体的,明白的接受过他,虽然她花过三年的时间为自己编剑缔,但又怎样?她更没有具体的,明了的接受过分开,是自己要闭关五年,要让时间给一个结局。还要伶儿怎样?
虽然自己自认为是爱着她,爱得超越了所有的男子。虽然自己认为自己是真正的懂爱,可心爱的人却只体味到了伤害。原来一切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就是这个该死的词!
段逸只能说再见。除此之外他再也说不了什么。可伶儿却说:“我不想再见。”
段逸那一刻无比的惊喜,好似起死回生了,可伶儿说:“再见就是说还会见,不,我再也不见了,不要见!”
扭头而走的伶儿就好似五年前自己的转身而去。五年前自己见到伶儿和黄龙天的嬉笑后转身而去。虽然此前他见过很多,伶儿和孟子国的,和柳翔龙的,和韩大柱的,和还有很多的男子的,但没有那次像这次这么让他会转身而去。
倒不是说伶儿和黄龙天怎么了,而是这是一个爆发点,是以前逐渐积存后的临界点。
伶儿当然是明白的,但伶儿却并不打算真的结束这种生活,要不然的话,她早就该约束自己的言行。段逸是和她倾心谈过的,说过自己为她和别人的交往很难受,可伶儿还是伶儿。
伶儿虽然再三的挽留他,虽然泪眼迷离,但段逸知道她不会改变,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个可以让她改变的人。这是他内心唯一的薄弱。他知道,伶儿曾为一个男人痴心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有多大的魅力吗?说实话他看不出来。那是一个老男人,至少和自己比是这样。而且已有家室。可伶儿却为他癫狂,几乎自杀。自己最大的愧就是自己似乎永远也做不到像那个男人一样的让伶儿那么爱着自己,只是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而今,伶儿游走在包括旧情人在内的男人之间,她轻歌曼舞,肆意举止,好似所有的男子都是她的裙下臣。所有男子都愿意做他的裙下臣,唯独段逸不愿。伶儿是他的初恋,但他不是伶儿的初恋,伶儿早已是情场老手啊……
也许,放不下的永远只有自己。所以自己才会说“再见”。所以伶儿才会说“再也不见”。“也不”正是这两个字,写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写得鲜血淋漓,无比真实。
人生就是这样,一次“也不”,再一次“也不”。
第一次“也不”是段逸对父亲说的,那次以后他离家出走,开始了闯荡。而这次“也不”是伶儿说的,那自己又将开始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不到解脱?为什么拉开丝线的结那么轻易,拉开心结却这样的难?
段逸终于在风中流泪了。
是的,是风。
还是那股柔柔的风,可吹来的时候段逸却失去了警觉。
头巾忽的断了,段逸的头发随风飘扬。
伶儿应该远远的能看见,看见自己头发飞扬的样子。那一瞬间,段逸想到了伶儿把那么炫丽的丝线编成的剑缔高举在手中向他飞奔而来时,丝线如发,随风就是如此的飞扬,如此的飘荡。那,曾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只在那一刻,他才敢把自己心爱的人儿拥在怀里,那同样是他和伶儿的唯一相依,除此之外,他连她的手都没敢碰过。
爱,让他如此的羞怯和渺小,却如此的神圣和纯洁!
风终于停了,但漫野涌起的却不是甜美的轻笑,而是冷笑,冷的轻蔑至极!
段逸知道,是她,是风婆婆。更知道她此时若取自己首级轻易而举,但他失了防御,更无心反抗。这就是为什么他要自己做到无情。只有做到无情,他的心才能无牵无碍,他才能出剑无情,剑法自然到了极致。不然,心里好似装着一整个海洋的感情,是多么的沉重,他无法飘逸,那他的剑法,还不如狗屁。
段逸再一次泛起了笑。一种他惯常的,含着讥讽的,不知是笑他人还是笑自己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