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贰仟零壹拾玖年,岁至己亥,朱明之月,求学告殁,流涕不舍,遂行文以记之。
津门求学,如白驹过隙,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人诚不我欺也。念吾入天商至今已近四载,犹记方至时将及弱冠之龄,初尝离乡,不知天之几许,地之几寸,而今恍然已至毕业,二十有四矣。古人囊荧映雪,良有以也。况天商教我以弘毅,恩师诲我以笃学。会佳友之明德,研济世之韬略。念恩师之教诲,感亲朋之恩德。吾辈学子,受此春晖,何以报之?故借此良机,行毕业之结。
廷辉冀州邯郸人也,耕读世家,聿修祖德,孝悌累洽,备受古都之滋养。少受祖父鲜林启志,遍观群书,纵览千年,是以明理感物,常怀修身齐家之志,欲先治己而后平天下也。幼时,祖父出家劳累,每逢归时,必晓之以诗,动之以史。尝言华夏之荣辱,告余之少年大责,导余之圣贤大理,照余之万物沧淼,是以趋庭鲤对,每日不辍,常恐己失,碍国之雄起。
余少多疾病,父母长者生我劳瘁,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不唯椿萱,三代长辈之我爱逾此甚者矣!每思之,欲报其德。是以求学时,案牍劳形,汲汲忙忙,战战兢兢,孜孜不倦,,惟恐学业不恭以负父母之恩,余以为一旦学业有成,使老有所依、长有所靠。然祖母病逝之日,尚求学在外,余自外疾奔而回,竟不得终其年,何曾侍奉榻前?余少时受祖母躬亲抚养,每思及此,辄心神俱伤,涕流不止。父母在,忧其心,远赴津城,何尝尽孝?子在关山外,父母念他乡。每忆求学,若功成而家道稀薄,何以报乌鸟私情? 子曰:立身行道,以显父母;《诗》曰: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何有于廷辉哉!
自余得遇天商,累受公管师恩,诫以立身处世之道,训以笃学济世之理,导余于狭路,照余以通途,感余以洪荒无穷,晓余以盈虚有数,是故常叹于四季寒暑之潜移,人生往来之须臾,光阴飞逝,未能遍观科学堂奥,人文浩瀚。且夫吾校天商,降于北辰,比邻津沽,踞京畿之名城,守渤海之岸渚,冬有松柏当庭,夏有海棠掩路。吾尝于一室之内,或观缺月疏桐,漏断人静,或听雨打乔木,泠泠作响。也尝于图书馆内,望书卷洋洋,恨不能悬梁刺股,遍观其中收藏。
天商之师则更备极关怀,颇多助益,师之敦促鼓励,使余不敢少惰于精进,其之功也,有如浆舵导引助舸舰艨艟乘风破浪,长风之力托北冥鲲鹏垂翼九天。津门有商,其教有长,桃李芬芳,何失何忘?
人有凌云之志,非学不能腾达。有师者杜,讳凤霞也,吾之导师也。衣食之行,惟恐不周;学习之教,唯恐不明;思想之深,唯恐不邃。仰彼高山, 余心壮焉。探彼深渊,余心惘焉。游彼沧海, 三光璨焉。先生蔼如, 策我前焉。长念师恩, 谢无疆焉! 虽陨首结草不能报之万一。是以为情造文,铭而致谢。
有师者杨,讳琪,吾之太师也。温恭和蔼,德才兼具。于廷辉之所学,吾师循循善诱,发蒙启蔽,苦心孤诣,鱼渔双授;于廷辉之修身,吾师以身作则,行端表正,不言之教,桃下之蹊。于廷辉之日用,师更备极关怀,颇多资助。师之言传身教,使廷辉得入学术之殿堂。
有师者王,讳立刚,吾之太傅也。翩翩鸿儒,微言大义;贯通古今,满腹经纶;阐明三教,事理圆融;澹泊名利,浆饮陋巷;奎章藻耀,茂美堂皇;性之所至,笔走龙蛇。王师尝以元亨利贞之教,导我以明德日新之理;亦尝以当头棒喝之法,示我以明心见性之要。非王师之导引,吾不能得安身立命之本,不能勘人生得失之幽。
有师者,严敏也、李晨也、赵博艳也、杜志刚也、田冬梅也,上善之水,利物不争;不偏不倚,劲竹逆风。余更欲备述其他师长垂教之恩,然恩长笔短,写之而不能尽其言,恐述一而漏万,故引一诗曰: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令公家。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诗》曰: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此廷辉跪而叩谢者也!
余历四载求学,才疏学浅,茕茕孑立,未明师意,不感师恩,未尝与会展系之良师上下求索,亦轻其言,一知半解恍惚岁月,人生之憾也!诸位恩师斧心雅正,启廷辉之志,不胜再受恩感激!
今日将别,岂敢忘昔日之友。津门四载,胜友如云;千里逢迎,奏流水以何惭?廷辉志同之友者,皆四海之菁英也。彼等各擅所长,材称栋梁。与我朝夕相对,切磋琢磨。初入津沽胜地,便逢云、震,得遇金兰之交,同窗之谊,幸甚至哉。后随可儿中道创业,初尝冷暖,饱受沧桑。又逢模联盛世,千里奔波,赴京、宁古都言治世韬略,至潭、冀古城欲舌战群儒,赴新吴、镐京望天下大同,临湘水指点江山,奔渭河言谈世间沉浮,三载春秋,十载黄粱,遂得遇车笠之交。
模联之友,尝沉思前事,上至唐虞三代,下至辛丑年间,华夏大地几经荣辱,饱受沧桑。或处浔阳江头,明月绕船,话开元天宝遗事;或于零丁洋畔,白露横江,临铁马金戈,叹山河破碎家国沉浮。至若国门之外,追拿破仑之生平,道维也纳之仲裁,万国商洽,开和谈之美名,或言美利坚之宪政,仿三权之演绎,探中华之崛起。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今日之责任,明日之权谋,皆于内定而演绎。
又言卓越同门,何尝尽兴?会展俊秀,皆为惠连。且夫有丹敏相伴,涵斌四载,于津沽共济,话天商之美谈。曾携手登高,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更于吾著作之时,彼侪倾力相助,廷辉方得以成大块之文章,受益之深,幸甚至哉,皆为伯牙之子期,管仲之叔牙。今日将别,各奔西东,各抗脊梁,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梁先生曾言:“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天商,与天不老!壮哉我天商少年,与国无疆!”此廷辉所以跪而叩谢者也。
大学之路亦非坦途,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亦诱学子入歧路,。行文言恶则显己势小,故搁而不谈。蜀之先帝曾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吾辈受用匪浅,谨记于心。
有哀者也,余将离之时前途未明,遂逐利考研,未通人生之数,亦未废寝忘食,致己名落孙山,呜呼哀哉!诗书未焚,风雅已殆,同门亦竞相考研,趋之若鹜。肉食者流,尝以考研良窳大学之荣辱。岁岁如此,乐此不疲。试问大学之根本,惟谁以抱守?学问之根本,凭何以自立?七十华诞,博士满筐,人间大德,未之有闻。既已硕士毕业,又转行离行,徒费家国财力,与窃贼何异?学子但逐荣势,弃实业,未收德,何其悲也。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自别天商,笃学、弘毅、明德、济世,吾生也有涯,立志当千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念吾辞穷理微,未敢称凌云之作,镂心鸟迹,得不效相如之叹?于是凭窗抱膝,寄情遐思。
今当远离,回首来时,思绪万千,只言片语,诚惶诚恐,百拜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