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为2019年会是极为平淡的一年。
【雪上加霜】
2019年10月20日,这天是我二十六岁生日,刚高高兴兴吹完蜡烛许愿家人健健康康,可就是造化弄人。
下午五点一刻,电话铃声响起,小姑带着哭腔,告知我爸突发脑出血,县医院已经拒绝收治。
我双腿灌铅,脑子里一片空白。
真是直直砸中脑门的霹雳,透析病人遇到脑出血无疑是雪上加霜,下决定是直觉秒判,市立医院救治水平高、转院难度低,我回立马转院,一刻也不能耽误。
父亲透析六年了,长期高血压,抽烟,丝毫不活动,身体情况日渐坏转,脑出血是突然也许是必然。
【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10月21日凌晨一点四十分,我辗转合肥最终到达安庆市立医院老院区肾内科住院部。小爷和小姑在那里陪伴着我爸。
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爸爸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失语,因为脑出血和脑水肿引起消化道不适严重呕吐,怕高血压加重或引起心衰医生只吊了一瓶甘露醇脱水,爸爸极度痛苦,血压高压180,整个人处于疼痛状态半醒半迷,仅能动弹的右半身在浅昏迷中躁动挣扎。
江南的秋天晚上已经很清冷了,给小姑小爷安排了小旅馆暂住半宿,我和马先生开始四处找医生问询病情。
两点半敲开了肾内科急诊的施医生的门,施医生说ct结果显示出血量大概30ml,频临建议手术的指标,入院时和脑外科急诊医生考虑,情况不甚乐观,按收治病例两病合发的患者预后一般不会太好,目前在接受保守治疗,看看能不能让出血慢慢吸收掉,安排了明早的ct复查看看出血情况,再和脑外科会诊确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三点又去神外找了周主任,周主任介绍了手术和并发症风险,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无论是手术或者保守治疗,都对病人有极大的心理和生理挑战。
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灰了下去。
在马先生的陪伴下问了医嘱,安顿好了大家,我开始独自陪床,陪在床边开始细数每一次心率传感器的滴嗒声,五分钟确认一次爸爸头部侧躺。
凌晨四点,护士来测血压,196/130,反复交代家属帮助病人保持侧躺静卧,一小时翻一次身。
凌晨五点,爸爸的手机闹铃响起,他从半昏迷状态被惊醒,半起身咳了一声,开始再一轮呕吐,因为脑出血特别容易呛到,只能半扶着脑袋,胃内容物已经几近排空,只有泡沫样呕吐物。
早晨六点过十分,病房里其他两位大爷起身开始晨间活动,爸爸依然二十分钟呕吐一次,距离上次有效进食差不多24小时,轻唤的应答意愿已经比昨夜差了一些,我开始焦虑爸爸体质上是否需要补充营养,问询是否能给予止吐药,降压药和食物。
上午八点,医生值班交接,施医生过来病房探看病情,施医生建议尽快进行ct检查,并申请和脑外科会诊讨论手术治疗的可能,就施医生的经验告诉我,目前的出血量手术治疗的生还率更高。
上午九点,ct结果显示脑水肿越来越严重,进展很快,保守治疗不行了。
上午十点,脑外科唐医生和我仔细讲了手术可行性和风险,好的方面脑卒中手术治疗很成熟,现在的情况可以考虑微创手术;坏方面因为长期透析我爸的凝血功能障碍可能会术中大出血,即便手术成功,术后再出血和并发症也很凶险,让我考虑好是否需要搏一搏。
家有长女,这是第一次做主。我向唐医生要求了三十分钟考虑,打了电话给家里几个长辈,确认了最好的结果是不再多造成脑部伤害,带创生存,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确认手术,非常感谢施医生一直等我做完决定签完了转科同意书才交班回去。
中午十一点新的问题出现,老院区脑外科icu没有床位,唐医生尽职尽责调度到十二点半才找到了新院区胸外icu下午三点能腾出一个床位,并安慰我新院区才20分钟车程,而且主刀医生熊医生非常专业,操刀六百台手术成功率很高,出血点可能比较小经过血块压迫也有止血效果,就爸爸的血常规结果来看凝血功能不算最差,下午手术治疗效果应该比较乐观。
这无疑是一颗最大的定心丸。
我跑动跑西的时候,马先生一直耐心地在爸爸床前为他擦去呕吐物,翻身。后面就开始去收费窗口办理医保报销所需手续,打点好小姑小爷回家,仔细问询爸爸是几点钟开始手有麻木确认出血时间点。
我伏在爸爸床头,开心地告诉他,如果慢慢等可能需要两个多月慢慢清除血块,而且过程险峻;如果手术治疗,脑外的医生对手术治疗相当自信,已经有了床位,下午三点就可以做一个微创手术清除出血,术后恢复得当可以早点下床活动。爸爸用残存的意识和模糊的发音告诉我:那就手术吧。
我舒了一口气,这算是做了一个明智且爸爸期盼的决定。不曾想此刻的轻松也叫我夜不能眠。
下午两点,我和马先生匆匆扒了两口盒饭,开始收拾行李转移爸爸去新院区,因为手术之前要禁食,爸爸还在持续呕吐,而且呈现胆汁的颜色,意识上已经比上午更加模糊,需要强刺激才能勉强支撑起精神,更不能借力起身,已经消瘦到100斤左右的体重需要四个人抬才能上救护车,万幸马爸爸正好从合肥赶来帮我们,终于入住新院区脑外科icu。
一沓子icu治疗同意书,手术通知书,病重通知,脑外科的值班医师第一时间和我沟通发病原因,手术准备,手术可能方案和风险,以及术后安置。
因为我爸需要透析的原因,需要术后转移到综合icu进行透析护理。全程没有一秒钟废话,信息量巨大,我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时间,只能全全配合专业的医生。
下午四点半,第三次ct,爸爸已经几近丧失意识,睁眼已经十分困难,恍惚间看见马爸爸来看他,还想起身示意但是已经无法动弹,头部平扫ct需要一名家属看护,医院拒绝未婚男女陪护,当时争分夺秒是马爸爸最后陪在了ct室!
在辐射间门外,我第一次感到崩溃,在那一瞬间,无能感和愧疚感达到了顶峰,一个是病情痛苦的爸爸;一个是舍身相救的马爸爸,还有忙里忙外的马先生的陪伴支撑,我有什么用!我又何德何能!
但也没有多余时间让我不冷静,转回病房后,主刀医生熊登喜医生立刻和我沟通ct结果,ct断层扫描结果显示有断层吸收但中间位置断层有增加,出血量增多了,而且边界不光滑,提示还将持续出血,不能微创了,可能术后需要释放颅压,为了爸爸的生命安全考虑,开颅之后头骨不能放回,等术后观察。我当时还存在一丝侥幸,觉得这也许是少数出血量大的病例吧。
晚七点,推爸爸进手术室,红灯亮起。马爸爸,马先生陪我开始了漫长的等待。马爸爸一边劝慰我给我做思想安抚工作,让我不要悲伤坚强面对;一边安顿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嘱我料理好陪护时间的起居。
如果没有马爸爸和马先生,那真的是我今生最难熬的夜晚,因为有了家人的陪伴,我才能在冰冷的医院握住一丝温暖!
晚十一点,手术四个小时,熊医生疲惫的身影闪现在手术室门口,手里拿着取出的血块和一块颅骨,告知我手术结束,术中出血大概30ml,合计出血量达到了60ml,考虑风险颅骨没有放回,我战战兢兢从医生手上摘下爸爸的颅骨包好收在口袋里。
满身的震惊和惶恐,整个人当时可以用傻掉来形容,怎么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
主刀医生熊大夫仁心仁德,一天连轴出了三台开颅手术,当天爸爸结束还有一台,几乎要通宵加班。术后的ct是熊大夫的陪护下做的,脑外icu说借到了透析机,可能术后会安排透析,值班医生说,这是第一次为一个病人最快反应做了史无前例的充分调度,脑外科几乎倾尽全力。爸爸的手术也很理想,清除了大概90%的出血,但熊医生也坦言,手术成功也并不意味着恢复乐观,因为基础病症严重,内环境差,围手术期会不会再出血,爸爸能不能醒,以及脑水肿的进展期会不会有加重还要看后续爸爸的体质。
推出手术室的爸爸已经极度疲惫,头顶,鼻子里,嘴巴里,身上插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憔悴和痛苦在脸上仿佛凝固。
我第二次崩溃,我在怨恨自己为什么和他说这是一个极度乐观的手术,让他怀着对术后恢复的巨大信心去面对可能再也不会醒的结果,他如果没挺住走了,连句话都没能来得及留,那是怀着多大的遗憾!我怨恨自己的冒进,也悲哀或许再也不能和他说话。
打电话挨个告知妈妈小姑手术结束,报告病情重复着医生的措辞:不要太乐观,如果术后并发症严重人就没了。说完觉得脆弱从头到脚袭来,开始控制不住抽泣的呼吸,电话那头传来:别哭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早点睡吧。
睁眼难眠。和马先生在icu门口就地铺了个爬行毯和衣躺下,楼道里的风吹过来,难敌彻骨的寒意,摸摸口袋里的颅骨,悲伤就止不住。不能,没有爸爸了吧。
【不安】
10月22日一早,查房医生说没有醒。拜托小姑去县医院开了转院证明,小姑赶完路就来探视了,小姑第一次见马爸爸,叹息爸爸兄妹四人皆命苦,八月末大哥才意外过世,刚料理完白事二哥又病危。马爸爸从过来一直在给每个人做安抚工作,安慰我坚强,教育马先生要体贴,劝小姑要想得开,谁家都能遇上事,尽心尽力就好,直到下午工作催促还放心不下我,给我留了住院费,搬动爸爸转完病房做完ct才匆匆离去。
这两天,如果没有马爸爸,我真的很难想象要如何在一次又一次转诊,一次又一次的ct复查中,搬动完全昏迷状态的爸爸。
雷妈妈也在微信里实时为我打气,祝愿,让我照顾好自己,我真的遇到了至真至善的一家人,感恩在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家人都处处为我着想,时时为我分担,每每想起都觉得汩汩感动在心头涌动。
下午送别小姑,我和马先生开始去找医生问询病情,新转到胸外科的值班医生潦草回复我们:十几个小时,八成是醒不来了,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又是一记重拳,手术前意识尚可,怎么术后就醒不来了呢。
来不及难过,马上带着巨大的疑惑去在脑外科,第一天见面的手术沟通医生再次接待了我们,表示ct结果手术成功,但后续苏醒确实有个体差异,现在不具有判断标准。暂且放下不安,好好接受治疗。
这天已经是星期二,爸爸一周三次的建议透析时间已到,胸外icu安排了一次透析。爸爸之前在左手造瘘,icu病房里的临时透析医生又过来让我签字,希望透析之后血压和血钾能得到控制。
真正意义上理解了一个词,相依为命。
如果没有马先生,我整个人都垮掉,无以为栖。我自私得想,我要比恋人先去世才不至于再回味这般急的要炸了却仍旧无可奈何的苦涩,马先生笑我自私。
大妈在傍晚专门打车过来给我们送来了一床棉被。那一晚,我们两像两个过冬的小动物,偎依在过道的地板,守候温暖。马先生一夜未眠,我因为极度疲惫,后半夜居然睡去,早上却噩梦惊醒。
【我妈回来了】
10月23日,一大早,我妈终于赶回来了。感恩妈妈气色还不错,妈妈大概已经习惯了,每次隔几年爸爸就会重病一次,在医院住院几十天总能慢慢恢复。我妈天生乐观。
马先生终于实现了交班,这几天他比我还紧张,一边操心我的情绪,一边忙里忙外做好衣食住的后勤,还要和我找医生问询病情。
中午马先生带我和妈妈去他最常打包饭菜给我们吃的饭馆,请我们吃了一顿大餐,下午,我们三个坐下闲聊,他和我和妈妈讲了好多家常的故事,嘱咐我们要好好保重身体,爱惜自己的健康,积攒好革命体质准备打一场持久战。我和妈妈被马先生逗得才有了笑意,那是我这么多天难得的最轻松的下午。
刚好医院这天才开始允许爸爸的床位家属进去探视。四点半,护士通知只能让两位家属探望。我和妈妈穿戴好隔离服进去,我尝试用医生教我的唤醒方法,捏捏爸爸耳朵,轻叩眉心,反复试验,爸爸依然处于深度昏迷。但左摸摸右看看,各项生理指标均正常,看气色,爸爸也好像好了一点,只能是无言的陪伴,探视时间过去,我赶紧出来送别马先生去机场飞回北京。
王同学要坚强,照顾好妈妈呀,马先生不放心地说道。
天色渐晚,我看着医疗缴费单上的数字,什么时候才能醒呢。
【爸爸醒了】
10月24日上午,医生下完遗嘱,告诉我人开始有意识了,太好了!我赶紧如医生所说准备了蛋白粉,米糊,清洗了褥单和入院的衣服,感慨终于逃过了一劫,命保住了!
下午依然是透析,探视时间第一眼我明显感觉到他半睁开眼睛,认出来我们,再捏捏右手,能有力地回应,右腿也能屈伸,真好,一瞬间五味杂陈的负罪感卸掉了一半。
但是镇静药效褪去之后,爸爸整个痛苦感知强烈了很多,嘟嘟囔囔着“管子拔掉知不知道,生不如死”…医生用布带捆好爸爸的右手,防止他乱动碰掉透析的管子。
医生说恢复还可以,脑出血的进程期7-10天,如果能挺过,就不用太担心脑出血会带来生命危险,但是现在有肺水肿,痰液咳不出,呼吸困难,需要仔细照料。
我和妈妈开始新一轮的担心,爸爸术后如何护理。无论是心理辅导上还是身体护理上,我和妈妈都需要提前规划。
【降温了】
10月25日,一整天都在ct室和病房之间搬运病人。早十点医生通知完爸爸需要ct复查,又是一次艰难的搬运,现在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了,拜托了两个隔壁病床的家属帮我们,大家一起合作帮忙,才算把医生安排的几个床病人ct复查工作落定。
结果是好的,医生说有望稳定体征后转移到普通病房。爸爸又给我们带来了一次好消息。
这天降温厉害,特别冷了,但我和妈妈的心情却是热的,感觉有了盼头,医生甚至说可以先拔掉气管看看自主呼吸,顺利的话可以转院。大妈也早就预见到地送来了厚棉被,终于我和我妈的地铺开始不那么冷了。
但是我和马先生吵架了,我说我们现在想到的对策是,爸爸病情稳定后找两个日夜倒班的护工,再找人监督护工和维护我爸的心态,我和妈妈都还需要回归岗位,才能支撑起家里的经济运转。
马先生觉得我好无情啊,为什么不陪在家人身边,最后也没有达成共识。
【多事之秋】
10月26日,我和我妈还沉浸在虚假的阶段性胜利的顺利里,医生又来通知我们,爸爸咳痰困难,有窒息危险,需要尽快做气管切开手术,手术有风险,而且气管切开后续感染问题也会越来越明显,但目前也不得不做。我又战战兢兢签了手术同意书,每天被摁在icu门口不敢远走半步,不知道审判还要持续多久。
下午,我妈因为低血压开始出现头晕,心率减慢,浑身也由于近日里一直紧张开始呈现游走性,放射性地阵痛,胃部也严重不适,这是妈妈多年的老毛病了,因为是周末,虽然身处医院却也无法及时就医,只能扶妈妈吃些胃药,躺下休息。
夜里妈妈辗转反侧,因为疼痛久久不能入睡,我开始觉得这样下去,妈妈的身体可能也撑不太住了。
脑海里只有四个字,真是 多事之秋。
【走一步看一步】
10月27日,爸爸的气管切开手术做了,人的状态还可以,右侧肢体活动灵活了一些,左侧肢体因为偏瘫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浮肿,因为气管切开,所以不能发声,但好在这样方便清理咳痰,生理指标上几乎都回归正常,肾型高血压也在透析后得到了控制。
下午探视期间,他在我手心写字,我看不太懂,连忙找了护士要来纸笔让他写在纸上,由于无法看到落笔位置,几个字写得模模糊糊,我只能依稀分辨出来“不要”两个字,护士提示探视时间已到,他仍旧坚持在我手心写着,我完全分辨不出来,一瞬间急得眼泪直流,觉得自己好无能,无法读懂爸爸是否对我的交待。
大概是某一瞬间,亲缘关系的绳扣会被一下子牵引,拉扯到所有对于爱的憧憬。
事后我和小舅确认,感觉应该是“不要面罩”,顿时忍俊不禁,口罩是医生让带的呀,防止家属给病人带来感染,那也许爸爸是想多看我们两眼吧。
中午,在隔壁县医院任主治医师的文成哥和婶婶们过来探望,主动说在医保报销比例合理的情况下转院到他主治的医院帮忙照看,这无疑给我和妈妈的忧虑提供了一个最优解。
下午和晚上,带妈妈做了两套颈肩腰椎康复训练的瑜伽,看能否缓解一下妈妈的疼痛。妈妈已经不再年轻了,需要被保护了。
【我开始着急了】
10月28日,一早,成龙哥就来探望。中午再一次ct,基本已经过了脑出血的发展期,爸爸的情况还在好转,现在主要的治疗重点是在稳定心律失常,在艾司洛尔的持续给药下,爸爸血压心率都很稳定,情况已经可以说是比入院当天好一些了。
我接到了合作课题师兄的消息,感觉现在是工作极为紧张的关头了,但是妈妈一个人在这边完全应付不来,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一面是本该争分夺秒的学业,一面是岌岌可危的家庭,我开始两难。
这是我请假来医院第九天,我真的开始着急。我的导师陈老师是一位女神老师,在我困难的时候总是无条件支持我鼓励我,爸爸生病我回家,陈老师无条件准假还及时问我术后进展,我感恩拥有这么一位善良又可敬的老师。但我感觉学业不能再耽误了,我开始失眠。
探视期间,仔细带了纸笔想让爸爸写写东西与我们交流,他只一笔一句写下:渴了,想喝水。但医生说插着胃管气管喝水容易呛咳,但晚些时候会给他一些润口的棉球。
我回复爸爸这些,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再问,就不理我们,脸偏过我们侧睡去。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恨我。
在出入院管理厅问询完慢性病报销后,住院楼西边披起一片霞红,美得让我觉得,不能放弃生活呀。和马先生通电话,唠叨近况和烦恼,也明白做决定要看自己如何选择吧。
好在傍晚去药店里买了一些止疼药和谷维素,晚饭后妈妈吃了两片,疼痛减轻了一些。
【尽人事听天命】
10月29日,已经暗下决心,坚持到十月底,先短暂回去几天安排实验,家里我妈自己搞不定时再飞机来回穿梭处理。
这几天最多的情绪是感恩,每天都能收到家人亲戚朋友的关心和鼓励,还有医护人员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救助,以及icu门外病人家属相互帮忙相互打气。感恩现代医疗技术发展至今,让很多致命疾病有了生还的转机。感恩国家的医疗政策让普通家庭负担大病医治成为可能。再次,一并感谢。
我喜欢住院部三楼的产科,那里所有的装修都是粉色,每个人都洋溢着孕育新生命的微笑。
数十年来我在外独自求学,我的家庭给了我足够的自由。我起先总单纯地以为:当下做好自己的事情,勤勤恳恳地毕业,顺理成章地工作,回报社会,实现价值,而家庭则是伴生这过程当中一个稳定而有情感光辉的倚仗。当家庭响起警报,我才知道,很多时候责任比自我实现更重要。总是要一边回报一边成长。
想起去年写的生日日记,还在贪心许愿要变得(更努力)更幸运,现在想来“得到”是一件特别难能可贵的事情,平平淡淡,健健康康,不再失去,就好。
祝愿每个人都健健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