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顺藤摸瓜

“队里有紧急任务。”杨磊压低嗓音在林墨蓝耳边解释，“我先帮你找个酒店住下，明天让小希载你去涂燕家，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墨蓝茫然地听着杨磊不断叮咛，她的心里突然感到有些难受。虽然只是短短的两天时间，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有杨磊的陪伴，习惯了他有条理地安排好一切。这种感觉，就像她第一次去外省读书，说好陪她的父亲却因为公司有急事而无法成行一样，播下失落无助。身为警务人员，她当然清楚一切以任务为先，矛盾来回拉扯着她的心，剧烈而疼痛。

很快，酒店找好，行李放好，杨磊开始道别：“我要马上赶去车站。你放心，小希做事还是挺靠谱的，明天早上她会来接你。”

“好的。”林墨蓝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嘴巴却不争气地只挤出了两个字。

“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是活该单身？”杨磊苦笑着摇头。

林墨蓝沉默着保持微笑。

“注意安全，再见。”杨磊转身大步离去。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林墨蓝脱口而出：“三石，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墨墨。”杨磊作了一个OK手势，匆匆走进电梯。“她叫我三石，她叫我三石，她叫我三石......”杨磊的心被甜得简直要爆炸。

“墨墨......墨墨......”林墨蓝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觉得异常亲切。刚才还乌云密布的天空，现在万里无云，盛满湛蓝。

第二天一早，梁希便来酒店接林墨蓝，她开了辆拉风的红色小车，一如她的模样，青春艳丽。

“蓝蓝姐，昨晚睡得还好吗？”梁希扭头看了眼车后座的林墨蓝。

“还好。谢谢。”林墨蓝客气地回答。

“你知道昨天三石哥跟我说得最多的是什么吗？”梁希夸张地说。

.“是什么？”一提到杨磊，林墨蓝变得有点紧张。

“帮我照顾好我的朋友，帮我照顾好我的朋友，注意安全注意安全......”梁希边说边学着杨磊的语调，到最后她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紧张。”

“哦。”林墨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梁希见林墨蓝反应平淡，似乎有意挑衅：“蓝蓝姐，三石哥是个很好的男人。我说过，如果他三十五岁都还娶不到老婆，我就要嫁给他！”

林墨蓝仍旧淡淡地回了一句：“哦。”她被梁希的话搅得心乱如麻，便转了一个话题，“你知道涂燕的大概情况了吗？”

“三石哥跟我说过了。一会我看看她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再安排具体的疗程。”梁希的话仍然没有离开杨磊。

“好的，谢谢你。”林墨蓝想彻底终结谈话。她扭头望向窗外，车子正奔驰在水泥钢筋堆砌的高速路上，并没有如画的风景。

冰雪聪明的梁希当然明白林墨蓝的想法，于是她没再说话，扭开音乐，一心一意开起车来。

音乐伴着沉默狂奔三个多小时后，她们到了涂燕的家。梅姨早已在院子门口等着，一开始没见到杨磊她略显失望，但听到林墨蓝说梁希就是心理医生后，她便高兴地招呼她们进了屋。

涂燕正坐在客厅的木沙发一角，她的怀里仍抱着那个塑料娃娃。她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长发用橡皮筋扎得齐齐整整，上面还别着一个精致的粉色蝴蝶结，身上穿了一条咖啡色吊带长裙，搭着件米白色毛披肩，虽然岁月在她清秀的脸庞留下了印痕，但她整个人依然散发着难言的美丽。

看到林墨蓝，涂燕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大喴大叫，反而朝她微微一笑。林墨蓝突然觉得这时的涂燕有点像一个人——埋藏在她记忆深处的钢琴老师李晓，特别是涂燕穿的那条裙子，林墨蓝记得李晓也有，似乎一模一样，不过她想这可能是那个年代的流行款式。

“你好，燕姐。我今天带了个朋友来看你。”林墨蓝微笑着对涂燕说，指了指身旁的梁希。

梁希微笑着朝涂燕走了过去，“你好，燕姐，我叫小希。你长得好美！”

涂燕有点羞涩地低下头，没有说话，轻轻拍着怀里的塑料娃娃。

“这是你的宝宝吗？她叫什么名字？长得好可爱。”梁希在涂燕旁边轻轻坐了下来。

“她叫平平。”涂燕似乎对梁希挺有好感，并没有排斥她坐在自己身边。

梁希转身向林墨蓝打了个手势，林墨蓝马上心领神会，拉着梅姨悄悄走出了屋。

院子里晾晒的仍是涂燕和婴儿的衣服，没有一点男人生活的气息。林墨蓝看到了一条红蓝相间的格子长裙，印象中李晓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她不得不暗暗感叹那个年代女人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

“梅姨，燕姐的哥哥一直都没回来过吗？”林墨蓝仍忍不住小声问梅姨，她想尽可能地打探出涂山峰的下落，虽然杨磊让她沉住气不要打草惊蛇。

“没有。我已经十年多没见过他。”梅姨皱着眉摇头，“他以前对燕儿很好，对她千依百顺。自从燕儿跟了那个男人后，他就再也没有理过燕儿。”

林墨蓝记得梅姨说过涂山峰是涂燕继父带来的哥哥，这样看来他们并无血缘关系，难道涂山峰爱恋自己的妹妹？

“那你见过那个男人吗？”林墨蓝很奇怪他为什么和涂燕生了小孩又不结婚还要断绝关系。

“没有见过，燕儿是在外地认识他的，他也没来过这里，我这辈子还没离开过重庆呢！”梅姨叹了口气。

“燕姐以前在哪工作？”林墨蓝很想知道涂燕以前是不是也在G市工作。

“她卫校毕业后就去了南方，那里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听说那有海，她还给我寄过几次海鲜。”梅姨迷茫地看着林墨蓝，她的样子像是真的记不起来。

南方有海的城市很多，但应该不是G市，可能是G市周边的城市。林墨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问得有点多，没敢再往下问。她在心里暗暗怪自己沉不住气，若是杨磊在的话，肯定会比她更擅长挖掘，从旁敲击。

林墨蓝回头望了眼屋内，梁希正从里面走出来，看来她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谈话。

“梅姨，燕姐的情况还不错，我回去会给她开些药，麻烦你叮嘱她要按时服药。以后我每个月会来这里两次，找她聊天谈心。你放心，她会慢慢好起来的。”梁希满脸的自信。

“那太好了。真的太感谢你了！”盘在梅姨眉头上的皱褶似乎一下抚平不少。

“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燕姐的家人能多陪陪她，给她多一点温暖，那效果会更好。她还有别的家人吗？”梁希一直谨记杨磊交给她的任务：尽可能挖掘出涂燕家人的信息。

林墨蓝暗暗佩服梁希的顺藤摸瓜，这样就算梅姨不说涂山峰的下落，她也会尽可能去联络他，实在是高明。

“她还有个哥哥。哥哥他......”梅姨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