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了购物车里给妹妹的出生礼物。因为房子的事父亲和小妈大打出手,我想以后能见到妹妹的机会很少了。在那个明媚的午后,她刚出生没几天,我还抱过她,小小的一个在我怀里,呼吸声很重。是之后与妈妈聊天才得知,小妈怀孕期间未曾戒烟,孩子出生就带有肺炎以及来自小妈的遗传疾病。我几乎看到她的未来,满是心酸。那么个小小可爱的生命,却是错误的降生,这错误还是母亲一手造成。我在想,等她长大了懂事了,稍一感冒就会引发肺炎,理解了自己从出生就带着的遗传病时,会怨恨吗。会吧,那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母亲啊。经此事后,我愈加害怕结婚生子,虽然喜爱孩子,但并不向往婚姻,也害怕连带的那每一份责任。
若干年后看到这些话会觉得好笑吗,自己终究还只是一个毫无勇气的孩子啊。
家庭似乎从未给过我勇气,它逼迫我独立,逼迫我长大,从未问过我的意见。父亲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二,母亲则是最小的,他们早早结婚生下我,在两边都是最大的孩子,随着一众弟弟妹妹的出生,我总在演着一个听话懂事的角色。原本并非如此。姑姑曾有一个孩子,长我一岁,最后的印象停留在我揣着两个棒棒糖和奶奶一起去看他,他躺在床上接过糖好不开心。后来我就随父母到南方,我在水乡古镇间慢慢长大时并不知晓,远在家乡的那个小村落里,有个小小少年已在尘土中长眠。生病、治不好、姑姑喝药、自杀未遂,我在奶奶七零八落的诉说中知道了事件的大概。姑姑再没要过孩子,只以烟酒为伴,我亲眼目睹了一个人在经历失去后变得多么胆小懦弱。我也看到了姑父对姑姑的爱与包容,是一个百分百合格的丈夫,但我看不到他作为父亲的悲伤,那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才能展示出的一个失去心爱儿子的父亲的悲伤。哥哥要在就好了,那我就能做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了。第一个主动跟我提起哥哥的人,是曾祖母。我记事起,曾祖母就整天整天的坐在椅子上,奶奶说,是医生扎坏了针造成的瘫痪。没几年,曾祖母就只能躺着了,和曾祖父两个人住在我们屋后。我常去送饭,有时是曾祖父自己做饭,年迈佝偻的老人,日复一日的细心照顾着老伴。人总会老的,总会离开的,曾祖母离开前两天时拉着我的手说,看到哥哥了,姑姑带着哥哥来看她了。曾祖母常年卧床,一双手几乎没有骨骼原本的样子,皮肤松弛,手心却温暖。那个午后,我似乎握住了她,又似乎什么也没握住。我慢慢开始接受人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