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安特卫普,比利时 & 上海,中国
盛夏的上海,工作一天后的我刚冲回家换了身衣服。此刻正一边对着镜子刷睫毛膏,一边开着免提电话。
我:“罗斯,等下到底哪个夜店见?你总共发给我三次地址了,分别在上海的三个区!”
罗斯:“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实在太难决定了,这三家夜店都说给我们提供畅饮香槟。你帮我们选一个怎么样?”
我:“什么???”
罗斯:“我是认真的,不然你看看地址,选个最美的地点!”
晚上11点,我踩着高跟鞋到了寸土寸金的上海外滩。罗斯是个高挑消瘦的比利时男孩(关于怎么认识他的经历足以写另一篇故事,就不放在这篇故事里讲了),当时还是安特卫普大学的学生,夏天和一群同学来中国游学,走了小半个中国,最后一站是上海。这一天是此行的最后一夜,他们打算找个夜店狂欢一番。由于第二天上午要赶飞机,我们只能约好了夜店见面,狂欢后吃夜宵叙旧。
走进喧闹的夜店,找到罗斯和他朋友们的卡座,我们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的,他穿着一件已经湿了一半的白衬衫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味道很奇怪,香槟和汗液的混合。他往我手里塞了一瓶喝了一半的香槟,告诉我这是他特意给我留的,因为剩下的十一瓶已经被他的朋友们喝完了。接着我就看到中国服务员扛着十二瓶香槟换走了桌子上的空瓶,缓缓走向罗斯身后那一排金发碧眼、身材高挑、衬衫纽扣解开一半、胸肌若隐若现的比利时帅哥们。
罗斯没有骗我,那些酒真的都是免费的,他们在接下来的三小时里总共喝了三打共计36瓶。凌晨两点,我站在马路上耐心地帮这群帅哥打车回酒店,喝得迷糊的罗斯倚靠在路灯柱上,反复嘟囔着:“I love China(我爱中国)”。处理完了这群帅哥祖宗们,我拖着罗斯走进了一家麦当劳。
罗斯:“中国的夜店实在是太好了,居然都免费!”
我:“亲爱的,这是营销策略,懂不懂?其实中国的夜店消费很贵的。”
罗斯:“什么意思?”
我:“简单来说,你们是一群比利时帅哥,所以会吸引中国女人,中国女人会吸引中国男人,中国男人最后会为一切买单。把你们拉进这家夜店的销售员,应该正到处对客人们说这里常有欧洲男模出入。”
罗斯:“这么说来中国男人们应该恨死我们了。”
我:“嗯,我觉得你们旁边两个卡座的男人们应该恨不得掐死你们,没发现他们身边的女伴们整夜都盯着你们看吗?不过我挺意外的,你们这一群帅哥,居然没一个去搞一夜情的,还都乖乖回去睡觉了,姑娘们八成以为你们都是同性恋呢。”
罗斯:“其实来中国前我们讨论过一篇新闻报道,说有人在中国夜店和姑娘走了,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坐在浴缸里,然后一个肾不见了。”
罗斯的话惹得我哈哈大笑,差点把嘴里的汉堡喷出来。对面的他喝了口饮料,抓了几根薯条放进嘴里,立刻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这东西真难吃,我要比利时薯条!”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思绪飘到了地球的那一边儿,时光穿越回九个月前,晚秋的安特卫普。那一天我拖着行李箱在安特卫普中央火车站下车,两个高高胖胖的老警察闲来无事,撞见我后说他们是比利时绅士,可以帮我推行李。然而我只有一个行李,于是他们一个负责推,另一个负责聊天。聊天大致内容就是告诉我安特卫普火车站是全欧洲排名第二美的火车站,我问排名第一的是哪个,他微笑着回答说,其实上帝也不知道。当罗斯在火车站出口看到我和两个警察一起走出来的时候,还紧张地以为我犯事儿了。
安特卫普火车站外景
罗斯:“你还真是会搭讪,连老警察也不放过。”
我:“罗斯,是他们先找我说话的,他们是绅士,为我提箱子。”
罗斯:“我也是绅士,箱子给我!你在布鲁塞尔都吃了些什么?”
我:“该吃的比利时特色都吃了,华夫饼啊,巧克力啊,还有薯条(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用了French Fries这个英文单词,字面直译是法式薯条)。”
我话音刚落,罗斯突然严肃起来,他说必须在带我去和他的朋友们聚餐前,给我上一堂薯条信息普及课,纠正一下我对薯条的认知。罗斯说,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美国士兵在比利时吃到了美味的薯条,由于大厨和周围的人都说法语,他们便把这种薯条称为法式薯条(French Fries)。而那些美国人并不知道,其实比利时分法语区和荷兰语区,他们当时吃的薯条是比利时法语区的大厨做的比利时薯条。
罗斯:“风靡全球的法式薯条(French Fries)应该叫做比利时薯条( Belgian Fries)!都怪愚蠢的美国佬,现在全世界人民都以为宽宽的薯条是法国人创造的了!”
我:“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会记住的,并且会尽可能多告诉我的朋友们法式薯条其实是比利时薯条。”
罗斯:“我怕你等下在我的朋友们面前说‘比利时的法式薯条真好吃’之类的话,他们可是会急的。”
我:“记住了!比利时啤酒加比利时薯条,才是完美的比利时pub标配!
罗斯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他迷人的微笑。
原来很多时候,我们习惯性默认的信息未必都是真相。
回到凌晨三点上海的麦当劳,我用哄孩子的语气对罗斯说:“我知道,比利时的薯条才是最好的、最正统的薯条,可惜我现在没法给你变出来。不过至少今夜上海免费请你喝了那么多香槟,而且你的肾还在,就安心地吃汉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