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让你原谅生活对你的所有刁难。——宫崎骏
2013年,阿河十八岁生日,她们分手。
2014年,木子二十岁生日,阿河在零点发了一封邮件:“祝你生日快乐。”
很快,木子回邮件了:“谢谢,难得你还记得。”
阿河接着回信:“木子,结婚时记得给我发请帖。”
2019年10月,木子结婚,火红的请帖经人工快递——她们共同的高中同学,送到阿河手上。
2019年的夏天格外漫长,秋分都过了近半个月,火辣的太阳依旧烘烤着大地。
阿河穿着一套军绿色连体工装裤,戴着口罩神情严肃地擦洗阳台的玻璃。
屋内,两位工人光着膀子,大汗淋漓地搬送新到的家具。
请帖上写的时间是10点,现在已经11点。
当年分手后,阿河删掉了木子所有的联系方式。
六年里关于他的零星消息都来自高中同学,保研了,去北京了,恋爱了,准备结婚了……
时间早就把那份稚嫩的感情冲逝,但每听到一次他的名字,阿河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
阿河有一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再俗的电视剧,再烂的小说,只要看了开头,就一定跳到最后,看完结局。
所以,一个月前,阿河接下了同学转送的请帖,并拜托同学转告他,她会去参加的。
阿河与木子是初中校友和高中同学。
木子是传说中的高山冰冷学霸,阿河只是一个普通的文科女学生。
三年里,他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但木子的名字,阿河写了N次。
是阿河先喜欢的木子,是阿河先表白,也是阿河先提的分手。
因为,木子从来没有喜欢过阿河。
举办婚礼的酒店与阿河的新家只隔了一条街道。站在阳台上,阿河还能看到酒店门口铺着一卷长长的大地红,像一条火蛇,噼里啪啦地吐着蛇信子。
穿着藏青色西装的新郎从婚车里抱出一席白色礼服的新娘,穿过鞭炮的浓烟,走在红色的地毯上。
“木子,结婚时记得给我发请帖。”这句话不合时宜地在阿河耳边响起。
阿河丢下抹布,冲着客厅组装沙发的工人大喊:“我有点事出去一趟,你们装完家具给我打个电话。”
她抓起玄关处的包包,飞速地跑下楼梯。
酒店大堂摆满了鲜艳的玫瑰,中间是一个T形台,台上铺了一层粉色的玫瑰花瓣。T形台尽头的LED大屏幕正在轮播新人的婚纱照。
阿河应该是全场最没形象的客人,纯素颜,没洗头,一身汗,两只胳膊沾满了玻璃上的灰。
她低垂着头,绕过高中同学的酒桌,选了一个偏辟的角落坐下。
12点12分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听说这是新郎与新娘第一次遇见的时间。
他们一见钟情,而阿河与木子,四年都未能日久生情。人类真的是个神奇的动物,对吧。
时隔六年,阿河都不记得木子的脸了。就像书架上的那本牛津英语词典,只记得背过里面的单词,却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舞台上,新人在宣誓,无论贫穷富有,健康残疾,他们都将携手度过此生。
阿河像个顿悟的尼姑,突然粲然一笑,抽身离席。
刚走到门口,与一个伴郎相撞,他捧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你,阿河。”男孩连忙道歉。
“你是?你认识我?”阿河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你微信上应该有我的名字,今年4月份,我们加的微信,艳子姐你还记得不?我是艳子姐介绍的华明啊。”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戒指不见了,婚礼陷入短暂的尴尬。新郎跑到门口,从华明手里拿走婚戒盒,匆忙返回舞台,期间他瞟了阿河一眼。
显然,木子也不记得阿河了。
阿河想起来了,今年清明回家祭祖,表姐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个人好像就是华明。
“从五一约到十一,都没能约成。今天既然碰见了,我们聊聊吧。”华明没有返回席位,面带微笑地向阿河发出了邀约。
“好,我们换个地方聊聊。”阿河看着华明嘴角的梨窝,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