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平凡的姑娘,内心深处也会有一个小角落,或温暖、或哀伤、或圆满、或遗憾,也许它会在岁月的痕迹中被遗忘,但是再也没有谁能走进。
这,就是初恋吧。
小学的时候,二姑家的小表哥是我们全家的神,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总是夸表哥学习多么多么好,还整天骂弟弟妹妹又懒又笨。我成绩还可以,免了被骂的风险,然而对表哥却是特别的崇拜。
那时候除了和弟弟妹妹们玩,最期待的就是小表哥来婆家了。
女生一旦着迷,就会忽略了自己。
我喜欢看古装片,更喜欢里面的打打杀杀,经常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侠女。每次表哥来婆家,我们总是有不知名的理由打架,每次都是他打了我就跑,然后我在后面追。有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次看到他心里就很开心。看不到的时候四处找寻,看到了又不敢多说话。
那时候每次姑姑们回娘家都是一伙一伙的,到了吃饭时候总是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小表哥特别能吃,经常是四五碗,吃得很满足。我就很悲哀了,和他一起吃饭我不敢夹菜,也不敢大口的吃,常常是没有吃饱就放下碗筷。
小表哥的作文写得特别好,每次老师都会念给全班同学听。他从来不用多想,提起笔就是一篇写到结尾,有一次我偷偷去看他写的作文,写的很有感情,很美,从此我更是崇拜他。我想后来我的作文总是拿到高分,和表哥的启蒙是脱不开关系的。
男生和女生最大的区别是,女生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自卑,而男生喜欢一个人会变得勇敢。
小表哥比我高一届,我刚上六年级的时候,他就去了我们县里最好的初中,那里只有成绩最好的人才能进去。一般都是城里的学生多,乡下考进去的很少,于是家里人又整天让我们向表哥学习。当然,我对他的那种不知名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了,还经常和同学们夸他多么的厉害。
我和小表哥之间,也因为他上了初中而起了变化。
年后初二,姑姑们照例回娘家,小表哥当然也来,他是我们家的常客。那天他一到家就敲我的头,虽然比起以前力道轻了很多,我还是愤怒的追上去。可是这一次他没有跑远,而是在我追到他的时候突然一把抱住了我,那一刻我不知所措,试图挣脱,他却抱得更紧,还叫我别动。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的心跳得更厉害,脸也火辣辣的,差点呼吸困难。还好堂弟出现,他才把我放了,然后若无其事的进了屋。
那一抱过后,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打闹了。我写作业的时候他会来问我做得怎么样,他们出去玩他也都会叫上我,平时吃饭还非得坐我旁边。好几次弟弟弟妹们都起哄,说我脸都红了。
那年冬天雪特别大,电线都被压断了,晚上没有灯,大家就在火炉边聊天。那天晚上小表哥偷偷的抓我的手,我甩开,不一会他又伸过来,紧紧抓着不松开。我的手很痛,奶奶也在场,我不敢乱动,只好低着头任他握着。慢慢地,他把我的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掰开,最后和我十指相扣,那一瞬间我觉得有一股暖流划过心间,心脏跳动的旋律也变得美妙动听。
原以为牵了手就是永远,后来才知道牵手不会怀孕。
女孩子之间总是会交换各种小秘密。我们五年级就开始住校上自习,于是下午吃完饭我们就会去山坡上聊天。有一天不知是谁开的头,都说自己心中的那个他是谁,开始大家不敢开口,后来都津津有味的分享自己的白马王子。小表哥抱过我牵过我的手之后,我就把他当成我的白马王子,因为他长得很白。
聊着聊着就说到生孩子问题,有人说两个人牵手就会怀孕,当时我吓坏了。我比较早熟,六年级就来月经了,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流血的女孩。我每天都会摸摸自己的肚子,害怕突然哪一天它就胀得大大的,所有的这些我不再和朋友分享,而是写在日记本里。我在日记里问自己,小表哥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会是怎么样的呢?
诚惶诚恐过了好些日子,直到姐姐笑我傻,我才确定牵手不会怀孕,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其中夹杂着感伤。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很矜持,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
我没有考上县里最好的初中,我们全校一个也没有考上。听说小表哥的作文写得太好,还在县里拿了奖,我常想,要是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学校会是怎么样,我是跑过去呢,还是就傻站着。我们班有一个和小表哥长得很像的,好几次我紧张得以为是他来了,直到我发现那个男生成绩很差的时候,我才停止了这种幻觉。
初二开始,班里开始有人拿手机来学校。大家都觉得能有一部手机是件非常幸福非常酷的事情,有一次我听到一伙女生在聊天,其中一个女生兴奋的说,他们发短信很大方,只回一个“哦”就发过去了。一条短信一毛钱呢,那个时候一碗粉才两块钱。表哥自己也有手机,有一次他让我听他的MP3,说是可以把我喜欢的歌下到里面,还留下了电话号码,说我什么时候想好了要什么歌就打电话给他。
有一次我怀着忐忑又兴奋的心情拿着他的电话号码去小卖部,接通的那一刻我紧张得牙齿打架,表哥很开心的叫我,我听到他身边的男生在起哄,赶紧把歌名告诉他就挂了电话。
有时候我在想,小表哥在县城读书,他的同学肯定都是非常厉害的,他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同学呢?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借了一个男同学的手机一个晚上,说好用多少钱第二天就给他多少。
我洗漱好就赶紧躺上床,小心翼翼的给小表哥发短信,我没有说自己是谁,问他在干什么。紧张的拿着手机在等,心里想了各种可能,甚至连接下来的对话都想好了,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复,我又发了一条说是我,还是没有回。最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竟然关机了。
后来姐姐给了我一个手机,黑色的滑盖三星,说是别人买了不用的,我当时激动得哇哇大叫。开始我没让表哥知道我的号码,偷偷的发短信给他,他很奇怪为什么我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则兴奋的自导自演,有几次他就在我旁边,我却和他用短信聊天。后来觉得他太笨了一直猜不出我是谁,才主动告诉他那是我,结果他却说他早就知道。
一堂生物课,毁掉了我还没来得及谈的初恋。
生物课上,老师讲到染色体的时候,说到近亲三代是不能结合的,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会有很多的疾病。当时我感觉当头一棒,赶紧算了算我和表哥之间的关系,算来算去我们都没有超过三代,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个星期都没有心思上课,总是想到这个问题。
周五放学回家,晚上我就给小表哥打了电话(那个时候我没有拿手机去学校),我说生物老师说了,近亲三代是不能结婚的,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他说那是胡说的,林黛玉和贾宝玉也是表兄妹,他们照样在一起。他说让我什么都别想,好好读书,中考好好考,争取考进他所在的高中,到时候就让我做他的女朋友。当时那种甜蜜无以言表,我只感觉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
尽管小表哥那样说,可我还是不能释怀,我觉得老师的话才是对的。如果以后我们生出来的孩子是残废的,或者有白血病怎么办?我觉得自己好悲哀,还没来得及好好谈恋爱就失去了。渐渐地,我虽然很痛苦,但是一直告诫自己和小表哥之间是不可能的,不要再想了。
真正的喜欢,不是着眼于眼前的幸福,而是考虑到未来。
照例是寒假,表哥和我坐在沙发上烤火,我们本来是在玩,后来扭打在一起。他看着我说你信不信我亲你,我说不信,他说我真的亲啦,我说你敢!然后他就真的抱紧我,亲我嘴,我吓得赶紧把嘴巴闭上,然后用力推开他,把他踢到另一边,自己用被子蒙住头。外面刚好有人推门进来,说我们俩兄妹真安静,一人睡一头都不说话,等那人关门走了的时候我也马上出去了,跑到对面的小山坡上。
当时雪很大,到处是白茫茫的,我就躲在树后面。过了好一会我看到表哥出来了,他去奶奶那边,一会又出来,围着房子转了几圈,我知道他在找我,他叫了我几声,我没回答。后来他又去把弟弟妹妹叫来,他们都在找我,还在大声的呼喊,我一直没有动静。弟弟妹妹哆哆嗦嗦地进了屋,他在外面呆了一会也进去了。
我并没有很生小表哥的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只是心里很难过,想着要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以后孩子缺胳膊少腿的可就惨了,我一定不能和他在一起。于是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要理小表哥了。
直到小表哥离开,我都不曾和他说一句话。后来他回家了打我电话我不接,发短信道歉我也不回。就这样,我们断了联系。
初三第二学期,农历二月是我的生日,那个周末我邀了好多同学去家里玩。表哥发信息祝我生日快乐,还说他认真想了很久,他不应该那样做,以后再也不会打扰我了,让我安心学习。当时看了之后心还是揪了一下,我想了很久,最后告诉他我早就没有生气了,他是我哥,我是他妹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等我考上了高中可得要好好保护我。就这样,我们冰释前嫌,只是再也没有谈及感情。
不能拥有,那就放手。
我上高一,小表哥上高二。他长得白白的瘦瘦的,有点像周杰伦,可是比周杰伦好看。他的人缘很好,在学生会混得很开,听说有很多女生喜欢他。有一次他买双皮奶来教室看我,女同学都问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告诉他们那是我表哥。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学校,可是平时也没怎么联系,他都忙着他的交际,后来他就不读书出去打工了,据说是被别人诱骗出去的。
他来婆家的时候总是告诉我要认真读书,别像他一样做傻事。后来,他就结婚了,我没在家。有一次他来婆家,那天喝得很醉,老爸扶他去楼上睡,正好睡在我房间上面,他一直在叫我,还叫我给他喝水。我被吓得不轻,根本不敢说话,更害怕他乱说话被老爸听到。他叫着叫着就下楼了,在我房间外面敲,让我开门,老爸听不下去了骂了他,说大晚上在女孩子房间外面大喊大叫像什么话。表哥又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通,老爸说看来醉得不轻,让我不要出来就把他拉上楼睡觉了。
接着他有了一个女儿,再后来,他就离婚了。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一直认为他结婚太早了,不像他的风格。
我们偶尔联系着,不痛不痒的问候。他一直叫我丫头,我们现在就像最平常的表兄妹。
其实,很多表兄妹之间都会有这样一段情愫吧,可是最后走到一起的又有多少呢?
贾宝玉和林黛玉相互喜欢,最后却是天人永别;
李寻欢和林诗音两小无猜,最后也是生生分离;
王语嫣那么爱他的表哥慕容复,最终也是忍痛割爱。
也许上天早就注定了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小表哥是我最长的初恋,从童年到少年时期,那段时光是我最美好的回忆。那个时候的喜欢是单纯而美好的,喜欢他的上劲,喜欢他的文笔,喜欢他的口才,喜欢的一切都是能够激发我努力奋进的。
虽然那堂生物课结束了我的初恋,但是留给了我最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