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须睨间连出三剑,在真火映照下,只见得一条白蛇物样一断为三,同时血光飙射,白帝娘娘凄厉一吼,忙收了妖身,化作黑烟往下遁逃。
“妖孽哪里逃…”
阳澈正欲斩草除根追将上去之时,又听东宫瑾冷冷呵斥道:“臭道士,你要跟去寻死么,还不快来帮忙…”
但见阴儿魂帝困在东宫瑾的掌间太极黑洞之内死命外爬,一会化成赤裸婴儿形体,一会化成无数阴儿脑袋,或哭或笑,两方拉扯,正与东宫瑾性命相搏。
却是双方法力到了极点,连东宫瑾的混沌太极掌都有些牵扯不住这阴儿积蓄千年的怨气,不禁浑身冒出氤氲白烟,一个不好便要被他反噬。
阳澈见势不妙,伤了白帝之后听得东宫瑾叫骂,这才及时掉转矛头,一指发白光锁住阴儿魂帝拉向太极漩涡。
扭头看到悬在斜上方的东宫瑾,有些讪讪道:“适才多谢师姐相救…”
他自从被东宫瑾击败之后,内心中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师姐便有了一份独特的敬慕之意。
不同于在其他师妹面前那样自有优越出众之感,反倒在她高深强大的气场之下显得畏畏缩缩,兼之自己偷偷跟踪在后,于理有亏,不善伪作,做贼心虚一般,哪有当初在五行白金众弟子面前意气风发的大师兄模样。
让阳澈觉得东宫瑾清傲和卓尔不群的另一个原因还在于她对祖师爷游清玄的平常心,全不似那些肤浅的门中女子,道心坚固,不为外貌色迷,甚至还有几分不屑一顾的轻蔑。
东宫瑾面对阳澈亦是如此,不作声,也不动色,只默运双掌,在他的助力之下,连连催动五雷神咒,轰在阴儿本体上,霹雳爆跳,电球乱闪,一股股焦黑恶臭气味扑鼻开来。
阴儿魂帝终于抵挡不住,面目狰狞扭曲,发出尖锐刺耳的怪啸声,肉身卷入混沌太极掌内,登时被绞成粉末,跟着一条极细的黑线飘出。
“收…”
阳澈和东宫瑾自持名门正宗,不耻那以祭炼他人元神来提高自身修为的左道行径,本欲一举轰杀了,却见白长爻突然祭出通幽神葫将那黑线吸了过去,俱是一怔,阳澈这才赶忙将那四僧的舍利和法器收下。
“好个妖女,居然是你,贫道正好诛杀妖邪,替师父一并报仇…”
阳澈方才与妖魔恶斗,并未看清这妇人打扮的女子是谁,如今见她以葫芦吸取黑帝阴魂,才知正是害死自己师父五行白金道长的大仇人。
说罢,嫉恶如仇的他当即手捏法诀,正要出手之时,玉灵泉突然自虚空中跳出,大喊道:“流云大师兄…”
原是风流云在见得白帝娘娘受伤,阴儿魂帝被制后,风险俱除,然自身却是如何也洗脱不了罪名,玉灵泉跟着自己只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且也不想凭添多了这群扫帚星。
想着种种机缘都是天道使然,若要跳出棋局不受天道摆布,那只有斩断因果,打天道一个出其不意,让谁也不能猜透自己的心思。
经过这一连串的机缘巧合,风流云感悟更深,想自己命运转折点就在于遇上了骨狐仙白长爻,若要终结此因果,那便应远离事非之人。
是以风流云在玉灵泉身上施了禁身术,临走之时还不忘风流本性,亲了她一口,坏笑道:“小师妹,流云大师兄想必就是被天道眷顾的应劫之人,你好好回朝剑门待在师娘身边才是最安全的,若是斩不断这姻缘,我们自会再相见的…”
玉灵泉悟性不够自听不懂他的话,只知流云大师兄要甩掉自己偷偷溜走,茫然失措之中冲出虚空,竟尔急得大哭起来。
“灵泉…”
玉清婉见妹妹出现心中惊讶,忙飞身过去安抚。
阳澈得这丫头一搅和,缓了一缓,又欲祭出飞剑斩杀妖女白长爻替师父复仇。
却听白长爻格格一笑,骨狐仙的狐媚气息弥漫开来:“原来又是自高自大假正经的玄通观臭道士,本仙子也懒得解释,现下我已无任何抵抗余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虽为妖身,可也不造恶业,修得亦是正宗道门玄功,本以为是同道中人,听阳澈如此一说,才知他也是玄通观的道士。
遇上苦主,不禁想起九玄真人和那畜牲楚风,心中凄凉,本体的骨狐诱惑气息流淌出来,我见犹怜,即便是素衣裹体,阳澈又身为纯阳之身不染女色,也觉得她香艳绝美,机体肉欲若隐若现,看得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
“妖孽,休要迷惑于我…”
总算阳澈久修纯阳功法,定力不俗,脑袋一晃,如同甩掉瞌睡一般清醒过来,怒喝一声,扬指引剑,带着熊熊真火“嗖”地飞击出去。
玉清婉和玉灵泉二姝骇然而视,谁也无法接下阳澈这一剑,更不知他与白姑娘有这等仇怨在身。
只东宫瑾柳眉一掀,察觉他神色不对,倏地护在白长爻身前,转而右掌五指一张,掌心间爆出一团气流黑洞,裹着阳澈的真火飞剑旋转,不进不退,悬停于月下。
“你若是杀她,祖师爷决计不会放过于你…”
东宫瑾言明利害关系,难怪眼熟,原来她就是那秽乱玄通观的骨狐妖女鱼长爻,得知身份后便起了心思。
“正邪不两立,祖师爷就是被这妖女迷惑才会如此,若是我阳澈能为师父报仇,除此祸害,即便身死,又何足挂齿…”
哪知阳澈在其师叔师伯的教导下,认定了白金道长之死为鱼长爻这妖女所为,竟然为了除魔卫道全不管后顾之忧。
“东宫师姐,你快让开,杀了这妖女,所有责任都由我一人承担,绝不会牵连于你…”
“哼,你以为我就是那怕死之人么?
师父之仇自然要报,却也不是让你来逞英雄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弱质女流,传扬出去岂不是辱没了道门风骨?”
东宫瑾试问之下,发现这家伙油盐不进,转而以他们道家弟子最为在意的声名拿来计较。
阳澈心思一动,果然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师姐说得不错,我贸然将这妖女杀了,确实有失道门颜面,依你之见,那该如何是好?”
“待这妖女法力恢复,我以女子身份与她堂堂正正来一次对决,再者你不是想要去冥魔海进修么,这丹药给你就是…”
说罢,东宫瑾屈指一弹,一粒蓝色丹药便飞入阳澈掌中,正是那九微真人所炼的凝息丹。
二人这才同时收了神通,阳澈拿着丹药看了看,依是放心不下,面对来自东宫大师姐的威压,有些踌躇道:“只是…”
不待他说完,东宫瑾厉声一喝:“只是什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何况蓝烟寺那群秃驴的舍利和法器俱在你手,虽说佛道两门素有怨隙,但总是同根同源,断不可因私废公,见死不救。
那蓝烟寺的无定禅师佛法高深,兴许还能将他们从鬼门关拉回来。”
阳澈细细一想,还是大师姐心思缜密,自己险些意气用事忘了这茬,东宫师姐为了大义连去冥魔海精进的机会都舍给了我,更不能辜负。
蓝烟寺的五通和尚都是佛门的精兵强将,如是半道死了,只怕让人误会,还是尽早归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方为正途。
“只是这妖女邪法多多,连祖师爷也被她魅惑,东宫师姐可要小心为上…”
东宫瑾听了不觉冷哼一声,不屑道:“你道我和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样么,狐媚妖术岂会乱我道心,此地不是久留之处…”
说着瞥了玉清婉和玉灵泉两姐妹一眼,眼神中突然透出一股深寒的杀意:“方才我并不清楚这妖女身份才出手相救,现在识破,这两位女子显然与其是一路,留她们在世必生事端…”
玉清婉和玉灵泉被东宫瑾眼神一扫,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知道这面目冰冷的女道长起了杀心,那是说一不二,自己两姐妹没了紫青双剑加持,任谁也不是她敌手。
处境凶险,玉灵泉忙收拾心情,听二人说来知道那祖师爷便是玄通观的游清玄,故而慌乱道:“你…你知道你们祖师爷老小子和我们是什么关系么?”
“哼,和这妖女在一起的都是死有余辜,既然你们还和祖师爷有关系,那便更留你们不得了…”
殊不料东宫瑾听她们与祖师爷游清玄有关后先是一怔,更加不肯放虎归山,两掌“呼呼”生风,猛然朝二人拍将过去,却是要杀人灭口。
玉灵泉这丧门星刚惹得风流云落荒而逃,哪知这会又一句话让东宫瑾坚了杀念,见其掌力拍到,哪能抵挡,只骇得抱住姐姐玉清婉紧闭了双眼。
东宫瑾掌力刚猛无匹,两股潜劲一阴一阳同时而发,“砰”地一响,拍在一柄朱砂桃木剑之上,正是阳澈再次出手。
剑提在胸,还未来得及运上玄功,但觉喉头一甜,口中闷哼出一口鲜血,总算只是被掌力余威给震伤,不动根本,才保得性命。
阳澈依旧凛然道:“东宫师姐,她们不过是被这妖女蛊惑的女剑气士,属于剑修一脉,也是道友,滥杀无辜,可不是我道门正义之为,师姐如若连她们也不放过,阳澈心中难安,也不愿苟活于世…”
东宫瑾对于这位认死理又极要面子的师弟实在是无法,双掌下压,长舒了一口气,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向白长爻沉声道:“你这妖女罪无可恕,然念在我玄通观乃是玄门正宗,不做那趁人之危的卑鄙之举,待你法力恢复再行对决,可有异议?”
白长爻不觉好笑,但这被称为东宫师姐的冷面道长杀伐果断,不像是名为阳澈的道士那般迂腐之人,心有疑虑,媚笑道:“多承道长仁慈,贱身死不足惜,只是门下刚收一徒,身世凄惨,孤苦无依,我死后多多关照,同时余生之愿便是再见族人一面,还望成全。”
说罢,白长爻点指虚空,涟漪阵阵,芥子空间破开,司空蕊已趴在地上安睡,眼角还带着泪痕。
她对于新收的弟子司空蕊一直觉得突兀,不论是从自身处境还是顾虑她的安危都不想带在身边,奈何因缘际会,她父母牵扯因果,不得不照顾遗孤,此刻心中所放不下的无非就是青丘族人。
而那青丘狐穴路途遥远,夜长梦多,只要现在不死,一切皆有变数。
这位东宫师姐虽然手辣,可适才阻止阳澈行凶,显然那些都是托辞,是以笃定她另有想法,只是不知在图谋些什么。
东宫瑾也不多说,顺着白长爻之意,带着她朝东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