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9日夜,外婆永远离开了我们,成了我只能在记忆和影像里追思的那个人。
外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比妈妈还重要的人。
听妈妈说,我很小时,她不太懂怎么照顾孩子,我经常生病,体弱多病的我就是被外婆悉心照料着一天天健康起来的。直到可以蹒跚学步了,才被妈妈接回家去过新年。
我有记忆以来,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外婆家。哪怕我长大去外地工作,又远嫁他乡,到现在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也是因为对外婆的这份思念,才使我每次回家的路,多了更多欢快和期待。
外婆家在距我家一公里外的镇上,小时候,五天一次的大集,是我们最期待的日子——“又可以跟着妈妈去外婆家喽!”
后来在村里上了小学,学会了骑自行车,想去外婆家了,趁着午饭时间,也要去外婆家溜一圈。寒暑假,尤其是春节,我就常常要赖在外婆家不走了。
到了初中,学校就在外婆家的镇上,我理所当然吃住在了外婆家,放假都不想回家。
那时学习时间很紧张,家里也没有闹钟,外婆总是在冬季寒冷漆黑的清晨,披着棉袄走到院子另一边的房间叫我起床,我从来不用担心会迟到。那个时候要上晚自习,晚上六点放学,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我跑回家,总能看见外婆已经盛好饭菜,正在用两个大碗把汤倒换着,待我坐下来吃饭时,饭菜温度正可口。晚自习下课回到家九、十点钟了,锅里总给我留着热乎的饭菜。那三年,我又被外婆养的白白胖胖了。外婆最“宠”孩子,每个人都这样说。
外婆更懂孩子。我从小就是一个脸皮薄,自尊心很强的孩子。记忆里,外婆从没批评过我,即使有些事可能没做好,她也明白我的心思,知道我有用心,包容我的不足。有一次考试成绩下降了,我小姨忍不住说我一句:“骄傲了吧”,我眼泪直流,外婆气得打了二十几岁的小姨一巴掌。外婆舍不得看到我哭。
还有一次,我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到了医院需要缝针,外婆知道我最怕打针,就跟医生说要进来陪着我。我害怕得趴在手术台上不敢看,外婆在后面扶着我,突然我感觉背上越来越重,喊了一声外婆,问她怎么了?医生才发现,外婆晕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婆,这是怕我疼,替我疼,才吓晕的!
以前我从没去想过,外婆家到底是什么那么吸引我?现在回头想,没有好吃的,没有好玩的,也没有装修华丽的房屋,那个最普普通通的小院,一走进去,就是踏实和满足。睡在那张老木床上,躺在外婆身边,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是我小时候最踏实的幸福时光。这份幸福,我的表弟表妹们都享受过。
我总想,外婆的心怎么容量那么大?外婆的爱怎么那么多?她装着每个大大小小的家,爱着家里的每个孩子。
她一生有五个孩子,我们这一代又有十一个孙辈,到现在第四代已有十二个重孙辈了。这一大家几十口子人,什么性格都有,调皮的,小气的,精明的,大条的,脸皮薄的......她会尽量关照日子不好过的,遇事不让小气的孩子多破费,数落皮实的,哄着脸皮薄的,细细叮嘱做事大条的……
外婆身上还有着男人般的刚强和女人的那股韧劲,能屈能伸——裹过脚,讨过饭,穷的时候捡一筐牛粪为弟弟换一片窝头,见过洋鬼子杀人,闯过关东…外公四十来岁患上偏瘫,她用木板车拉着到处求医问药,在那样苦的条件下,硬是把外公给治好了;妈妈小时候头上长过特别严重的疮,舅舅得过小儿麻痹症,也都被她一一求医问药治愈了……
我那经历了太多生活磨难的外婆,活到八十多岁,被病魔缠身多年,依旧对生活不妥协不抱怨,始终挺着笔直的腰板,不动声色地体察周围的一切,活得心里门清。
你就是这一大家的精神支柱,几十口子人都愿意围绕在你身边,一团和睦。
你的离开,也许是你一生的解脱,我这样安慰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的痛苦。
不! 不! 不! 我从未失去过你,也永远不会失去你,你给我的温暖和爱没少分毫,在我心里还越来越暖,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