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别墅豪庭 绿酒艳歌
上回说了一段甄莎的故事,但馨雅他们娘儿几个还在街上逛着。这天整整一个上午,他们都没有回去,中午真就去了台台街吃酸辣粉儿,最后还去米凉面那里打了包才回去。正准备午休的时候,甄莎又来了电话,说下午六点来接她。
甄莎也够准时的,六点刚过,她就来了,还给儿子和母亲买了一些零食和水果,这些年馨雅不在家里,她偶尔也会来看看母亲和儿子。她那位水货丈夫翻身后,为她和女儿在县城里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离馨雅哥哥家并不十分远,而她的工作也调到了县城,经济和生活条件都比馨雅要好。
但馨雅是一个讲究礼数和知恩图报的女人,她花了心思为甄莎和她的女儿蓓蓓买了礼物。这天晚上,甄莎把女儿放在妹妹家里,单独出来陪馨雅玩,她说她经常都会这样干的。两个女人晚餐去了县城里比较安静又有点档次的一家饭店,一边吃一边聊着她们这几年各自的生活。
甄莎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妆容稍嫌夸张,衣着也算前卫,娇好的容颜还在。在这个小县城里她算得上是一个时尚摩登的漂亮女人,但在仔细打量与言谈之间,馨雅发现,甄莎的眼角已有皱纹,眼黛重且有点轻微的松浮,眼神有些涣散浑浊。化妆品已经遮不住生活的耗费和岁月的沧桑,女人的美丽容貌是不能再生的稀缺资源,你用一分就少一分,是经不住挥霍浪费的。
说话间甄莎不断地说着她的那些往事和她对生活的感悟,时不时还用她极其丰富的经历小小地调侃一下馨雅,说馨雅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就守着一个男人是多么的不划算,还说如果她能有馨雅的容貌,她更会让大把大把的男人跪匐在她的面前。其实从某些层面看,甄莎和馨雅也还是有相同之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们来到这个世界似乎都只是为了男人,所不同的是,馨雅为了一个男人把心都装满,而甄莎为了一把男人心里却空无一人。馨雅和文雍在一起是爱恋分开就是思念,甄莎她的男人们在一起多半是为寻求快感,分开了又找别人玩。馨雅的寂寞孤单是因为牵挂命中的他,甄莎的无聊空洞是因为不知道思念谁。当然最本质的区别还是,馨雅爱她的男人而珍惜自己,甄莎其实只爱自己而不珍惜她的男人。虽然她心里也有灵光一现的爱和善良,比如她对于馨雅,但她的内心最终还是不爱别人的。
在男人的心目中,馨雅一直都是那么清雅干净温婉柔美恰似春风拂面,而甄莎从来就是这样直接过瘾又风骚火辣恍若烈日加身。总而言之,她们俩在一起绝对可以算是人间迷人的风景,男人们见到她们多半会神魂颠倒心动身斜,充满了期待和幻想。
晚餐后甄莎问馨雅晚上咋过,玩麻将还是上酒吧,馨雅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也玩麻将,而且水平不低,但文雍从来都不喜欢玩那个东西,加之这几年这外面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玩,所以她是不去玩麻将的。酒吧夜总会之类的场所她几乎就没有去过,这几年只有一两次为了陪亲戚让知菊表姐诓了去过。她觉得这种地方是为躁动空虚的人准备的,那种气氛灯光和音乐都不是她所需要的东西。
甄莎听她说没有玩过,当下就要带她去,说这种夜生活都不去体验一下,简直就是枉为一世女人。去就去吧,馨雅不能负了她的心意。只是她心里有些困惑,这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的县城,还有一些人衣食住行都还欠欠缺缺的,又如何会生出这许多花钱买醉的寂寞的灵魂?是什么东西夺走了人们的充实,是何种风气稀释了人们的上进?心都空了哪里还有灵魂?如果挣些钱就丢了魂,拿着钱把人变成了畜牲,我们又何苦要去挣?
但甄莎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这让馨雅很感动,她们之间没有利益关系,只有友情,尽管她陌生于此,但她还是开心地答应了去。她们来到的这条街,挨着就有好些什么夜总会呀酒吧呀什么什么KTV呀,霓虹闪烁,红男绿女来来往往,它给人一种恍惚感,似乎置身于某大都会的红灯区一般,你完全不会联想到它会是一个国家N次定点扶贫又N次都不脱贫的具有光荣传统的老区。扶贫的人们或许是出自真心,可哪曾会想到扶了别墅豪庭,扶了绿酒艳歌。在这里 ,除了几盏灯几个麦克风外,其他任何方面都不比千百年前的烟花柳巷高明。
她们进得一个叫某某鸟的酒吧,音箱里扑面而来就是那种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一般的节奏和极其亢奋吼叫,表演台上有几乎不穿衣服的女人在表演着原始风骚极尽诱惑的动作。这些都是女人应该在绝对私密的空间里才能释放的表情和肢体语言被人模狗样地搬到了大庭广众之中,变成了一种表演,馨雅觉得无比地堕落和下贱。简直就如牛马配种场一样在吼叫中扭动宣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荷尔蒙的味道。馨雅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羞涩异常,感觉就像自己被脱光衣服在表演一样,浑身竟如针扎火燎一般起鸡皮疙瘩。
甄莎说这是县城最热闹的一家,暖场的小姐据说是老板花大价钱从重庆那边张罗来的。男男女女在那里莫明其妙的疯狂欢呼还神神叨叨手舞足蹈摇头晃脑着,互相暧昧地打着招呼。看起来甄莎对这里很熟,不停地有人甄姐甄妹地叫着。她现在正交往的那个男人早就在这里候着了,她们一到就叫来了红酒饮料果盘什么的,甄莎说这里都高兴红酒兑着饮料喝。馨雅她非常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和气氛,只觉得脑闷胸胀快要窒息了,不由得猛喝几口那加了冰被稀释得怪里怪气的酒。不断地有一些男人和样子不错的小伙儿过来与她搭讪,说她面生,夸她漂亮,言语猥琐举止轻浮口齿纯熟自然,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这事的货。但馨雅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来应付这些,窘得脸红脖子粗心都要炸开了。还好甄莎帮她挡着驾,还说这里就这样,她心安理得地受着男人们的挑逗和骚扰,与那些或许熟悉的男人们频频干杯打情骂俏。
馨雅的确是受不了这个阵仗,只觉得阵阵反胃恶心却又呕吐不出,约莫坚持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说身体不适,要回去还要收拾东西明天回柳家湾去,反正就是坚决断然地道谢告辞。
这不是她的生命适合呆的地方,她做不了这般的时尚之人。她只是喜欢与心仪的人沏茶温酒夜读诗书,只喜欢怡然自得鸟语花香,只喜欢心付君子情爱不殇。她不愿意把自己淹没在这等浑浊的欲望之海。
但是,当她坐上出租车挥手与甄莎告别的时候,心里非常难过怆然,车窗外的甄莎离她竟然是那么的遥远,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她们可以倾心交谈地点了。甄莎的世界没有她能够生存的空间,而甄莎自己似乎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所以她们只能依依不舍地说再见,灰心绝望地望着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能让她们回眸彼此顾盼关注的仅仅是留存在她们心间的那一丝纯粹的善良所种下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