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开始买室内植物，是在搬进奥斯汀市中心附近的公寓之后。客厅的三面大窗户朝向火车铁轨和一大片树林。说是树林，然而树的密集程度可以说是城市小森林了。奥斯汀气候炎热，一年三个季度是夏天，平时窗口望出去只见一片浓郁的青葱树木，而夜里则是非常厚重的黑色，一丝光都没有，叫人透不过气。直到冬季的某一天，树叶像接到了什么统一的命令，唰地一下子都落完了。那天夜里，我惊讶地发现从客厅窗户看出去，竟会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原来叶子落完后，树林另一边街上的房子里的灯光，可以透过这片只剩交错枝丫的树林。
言归正传，总之这片树林一年大部分时间都非常绿，而客厅窗台又相对宽敞，我便动起了脑筋。当时国内流行多肉，回上海时还去看过多肉展，对这些植物界的小胖子有非常好的印象。于是我就开始计划养多肉。
首先要明确，我们养的虽然是植物，颜值靠的却是底下的盆子。然而美国本土店里的花盆实在有些土得掉渣，不是原汁原味的纯色陶土盆，便是幼稚得像是小学生手工作品的小动物花盆。高大上的花盆倒也有，但大多是大型室外花盆，黑白灰中其一的单色，长方体，常见于宾馆大堂，无法放进公寓。
在游览沃尔玛，Target，Marshalls等等大型美国杂货店无果后，我最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接受了淘宝的召唤。我的购物车里迅速增加了近十个网红多肉盆，逐一发送给母上。两小时后母上回复，均已下单。OK一气呵成。
两周后我收到了来自国内的包裹，DHL真是迅猛给力，从上海寄出三天就到了。喜滋滋地打开箱子，发现母上把各种盆子都拿胶带五花大绑了好多层，真是叫人安心。
拆出各类小花盆，打包进一个大纸箱子里，立马动身上路。目的地是一家多肉店，叫做East Austin Succulents。这家私人经营的多肉店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多肉店，没有之一。一大排一大排的小多肉小仙人掌连在一起，渐变的蓝绿色调实在太美，在挑选植物前我已经花了十分钟拍照修图加滤镜发instagram，连成一气一挥而就。
待挑选多肉时，倒没什么可多讲的了，因为当时已经看花了眼，在各种姿态的多肉里犯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印象最深刻的多肉类似两半蚕豆压在土里，而这种“蚕豆”多肉如果长得稍微丰满的，则非常像两瓣圆润的臀部。当时看了心里便很爱，可最后觉得毕竟有些粗俗，所以没有买。如今很是遗憾，如果我再次看见这种屁股一样的小多肉，我一定立马买下，再给它配一个亮闪闪bling bling的小盆。
带回家的多肉，刚开始时看着十分可爱，点缀得室内非常生机盎然，随手拍个照加个滤镜就能得到几十个赞。然而时间一久，苗头就不对了。首先是本来像盛开的玫瑰一样漂亮的多肉，突然开始向上生长，原本叶子挤在一块儿形成天然的花瓣状，如今叶子们高低不齐，远看像一盆杂草。这还不是最糟的，另一盆多肉的中心抽出了一条长藤。最初长藤冒尖时，我以为它要开花，还非常高兴，觉得养成功了。结果这长藤开始疯长，最后长出一米高。想象一下一盆不过15厘米高的多肉的中心里，戳出一根一米多长的花茎，这是长得有多残啊。
总之，所有买入的多肉，在带回家三个月内都失去了美丽的原形，像放弃自我一般地随意生长，完全无视人类对它们的期望。宛如海底的安康鱼，海里黑不溜秋反正没人看得见，那就随便长长吧。然而看着这些原来可爱的小多肉自由自在地长成奇形怪状的大多肉，就像看见了十八岁的妙龄少女被高考摧残后长胖了四十斤还外加爆痘一脸，我的心好痛。
而给予这些巨大的长残的多肉致命一击的，是我们的回国之旅。原本说好一周国内一周夏威夷的旅行，最后因为我突发眼疾延长到了三周半。等终于回到美国的家时，说好耐旱耐热很容易养活的多肉，都个个枯萎了。原本胖胖的叶子缩得只剩三分之一大，叶子表面皱巴巴的，非常可怜的模样。
这就是我家多肉的故事，一个灿烂了两个月，疯长了五个月，最后因为三周没有浇水而干枯，安详地被埋葬进垃圾桶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