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母的意愿,其实她自己也没什么主意,她进入了新的学校。
在这个比原来的地方大、大好多的地方,她交到了不少新的朋友,沐浴过20.15℃不温不凉的阳光,逐渐了解到蔷薇花瓣的颜色和玉兰洁净的味道。
她仍是那个可爱的优秀的学生。她所必要的,不过是一些小巧的提高班,她的朋友沉沦于补习的泥淖中,她可从不如此。
阳光从树梢一点点撤走它的裙摆的时候,她坐在大榕树同气根一起拂动的秋千上。她的思绪,再复杂也不会超过脚下盘曲缠绕的根系。她的眼神,追着蓝色蝴蝶闪闪发光的翅膀,时常飘游到遥远的梦中了。
花香四溢的季节里,麻雀们关心的事多起来了。它们几个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站在枝头,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如何让一颗暖热的心怦动好几个白天和晚上。
她的朋友,知心的好朋友,也在傍晚的竹林或清晨的薄雾中告诉她,她们的一点点纯洁的心思。一朵小小的红云忽而攀上她的脸颊,像初开的月季那样鲜嫩。
她于是想她自己也会找到的,也会品尝到心形的牛奶巧克力柔和又顺滑的、或是夹心蛋糕甜丝丝而又绵软的味道。
清凉的风,拂过她发烧的脸颊了。
* * *
她也开始知道一些事情,一些会导引她的一生的事情。
从朋友们迷茫的语调中,从父母认真而有规划的语句中,从过来人低沉的声音中。
她并不自觉。直到波涛暗涌的日子,直到狂风巨浪的日子,直到风平浪静的日子,阳光依旧是明净的、平和的、纯洁的。
但她去串门。
她看见曾用一个下午细心地将彩纸折成一朵朵纸花的蜜友,将地板当成了杂乱的书橱。满载着旧日的涂鸦、念想与年月的页面,化为碎片纷纷地从手中洒下。泪已尽,天空已变得灰黑,眼中昔日的好友已成嫉恨的仇敌。其父母替代的挥别,预言着永不相见。
她也见到在歌剧节上跑前跑后的欢乐精灵,坐在桌前一页一页地再无补救地补救。瞳子中,最后的一丝光焰已然熄灭,也再不燃起。问任何话得到的,是钢筋水泥一般死灰的回答。她再坐也坐不下去,于是没有再坐。
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痛苦,虽然这痛苦没有那样地炽烈、那样的凄绝,但足以使她细嫩的心震颤,使她神荡目眩。她开始惊觉自己不知多久的出神,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开始一个人坐到夜风中三十三楼楼顶的天台上。
墙角的水仙凋了;以后也没有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