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第七日·往生珏

自打送走的漠北来的将军,我这翎香居可算是愈发地冷清了。好在日头渐暖,初夏里剩下的寒气被盛夏里张扬的暑气蒸得干干净净,这冷清才算不那么隔应。

我这个瞎子,经营着一家卖不出香料的熏香店,平日里赏不了日出也不能学着酸秀才对着夕阳满腹闲愁,只能一天天地游手好闲,对着我满院子的夏花,屏气凝神寻着言柚的气息,然后在他专心致志的时候,扯着嗓子唤他。

“言柚,茶……”

“言柚,葡萄……”

“言柚……”

“先生,您要什么,一次说完可好?”言柚终于忍不了我的捉弄,开口向我抗议了。我虽看不见他满脸不耐烦的样子,可也能想象出他那张忍不了我又干不掉我,说不得我打不得我还得敬着我耐着我的小脸了。

“年纪小小,气性挺大呵。”我勾着嘴角,漫不经心地笑。

“先生”

“好吧好吧,不捉弄你了,该干嘛干嘛去。”

“先生”

“都说了不捉弄你了,还想怎样啊”

“先生,宫里来人了。”言柚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的。对他而言,放弃诗礼之训转而对我一个身份地位都高他一等的人喉出这样一句话,也着实是为难他了。

慢着,宫里?我翎香居什么时候惹着宫里的人了?该不会是漠北的将军真出了什么事,皇帝老儿要请我去宫里喝杯茶吧……

我心下一凉,可面上还得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吩咐言柚好生在后院守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琢磨琢磨茗香楼的糖醋排骨。而我则又踏上了去前厅的小径。

这一次,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花香。原来是位姑娘啊。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至少不用担心是皇帝派来传旨的阉人了。可内心终是忍不住腹诽:死言柚,不说清这宫里来的究竟是何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吓得老子差点跪在他面前。

“姑娘久等了。”我细细分辨着花香的来处,想了许久才判定了方向,向来人作了个揖,然后寻着花香挪向了这位神秘的宫里人。

“姑娘也是来问香的?”我在来人面前的老木椅上坐定,随手挑了挑香炉里的青梅香,袅袅娜娜的香丝便从青铜的罅隙间缓缓地流出,淌在我的指尖心畔,氤氲我的眼底眉间,却从不问爱憎,不问悲喜。这大概便是我在这沉浮的年月里日日与香料相伴却终究养出了这娴静性子的缘故吧。它一边毁损,一边打磨,一边淹没,一边雕琢。它握着时光巨大的能量却从不在一朝一夕之间爆发,它只是缓缓地,细细地,慢慢地等着时光将沧海沧田琢磨。

“听闻先生的香能治乱象,医百病。小女子特向先生求香。只是小女子虽生在皇家,自小便享尽荣华富贵,使过象箸玉杯也曾着轻乘肥,可上下求索数日也寻不得一什物件能做求香的价码。只有这半块儿往生珏……因着其与求香的故事半分牵连半分缘散,才想着先生,该是喜欢的。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姑娘言重了。在下借香网罗圣器不假,不过也不是什么清高自傲的圣人。姑娘不妨先说说姑娘的故事,在下也好为姑娘配香。”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我原是皇家最小的公主,因着生辰八字偏轻,自小便能看见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常常寝不安席,夜不能寐,平日里也总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兄长阿姊们起先是同情我的,可日子久了,大家都长大些了,便也都不敢再亲近我了。于是我的日子,过得愈发地孤寂。未老先孤的人,大概说的就是我吧。

母妃担心我终日对着那些孤魂野鬼,生出些莫须有的病来,便派人四处打听可有什么能人异士能解了我这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于是便请来的净梧。

净梧是孤儿,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便被人丢在了万国寺门口。想来那时候战火纷飞,寻常人家多出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必是难以养活的。索性想着不如让孩子早早的遁入空门,一生长伴青灯古佛也总比在战火中丢了性命要好。

净梧与我不同。住持师父说净梧的命就像修满了功德似的,本该是一世都受上青天的庇佑,平平顺顺的富贵命,可不知道为何偏偏一出生就来了清苦的佛门。佛门讲究修行修心,结善因得善果。住持想着若是净梧的八字能与我的互生互补,解了我的鬼缘,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当净梧披着不合身的袈裟,双手合十站在我面前向我行佛礼的时候,我差点把持不住皇家礼仪笑出声了。那年我俩一般大,才五岁,连路都走得不甚平稳,可他却要装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唤我“施主”。

从此,我的生命里就多了一个净梧。

净梧过得清苦,哪怕长年身在宫中,周围都是锦衣玉食的皇子公主,也只终日晨钟暮鼓,不忘初心地一心礼佛,为我祈福,替我挡灾。

一柱香,一本经,一盏清茶,一尊佛像,便是净梧的全部。

当然还有一个行踪难料的我。

我心中有烦恼的时候便会去看看净梧。多数时候,他都在佛堂诵经:大悲、小几、心经、赞佛偈。偶尔,我也能看到他刺血为墨,积如须弥。看到他这般出尘这般远是非离善恶,我的内心总能得到些许慰藉。

我不敢扰他。见他的时候总觉得净梧是那九重天佛祖膝下的一瓣莲,来人间不过是为了历练,为了修行,不该是我等俗物该觊觎的。可我又耐不住他日渐长开的眉眼,尤其是他眉间天生的朱砂痣,像极了母妃闺中供奉的佛像,那样慈悲,那样博爱。

世人大多避我不及,唯有净梧。净梧就像是我孤寂岁月里唯一的阳光。我若靠近,他便温暖,我若离去,他便守候。净梧始终在那里,不偏,不倚。

我明知此生我与他不该生出别样的情愫,可我……”

“可你还是爱上了他。”我接了姑娘的话茬,顺手换上一柱黄粱。我回味着姑娘言语喉间透着的丝丝颤抖,心里盘算着许是香炉里的青梅香掺了太多油楠叶,配着姑娘的故事竟生生渗出一丝苦涩,灼了姑娘的嗓。


“我问净梧,若我想向佛祖求些什么,该念什么经。

净梧答:”公主若想求什么,告诉净梧便是。净梧幼时入宫,为的就是替公主祈福。”

“什么愿望都行吗?”

“什么愿望都行。”他说这话的时候,干净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明明那样空灵那样清澈,我却生生地陷了进去。

“那你……便向佛祖求了还俗,做我的驸马吧。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你。”我不知怎的就将藏了这许多年的话一股脑儿都说出来了。许是净梧的眸子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藏不住内心,仿佛一丝一毫的遮掩都是亵渎。又或许,净梧本就不是什么慧根深种的普通人,他是妖僧,为的就是勾引我俘获我。

“公主……”我们深深地望着彼此良久,还是净梧率先开了口。我被着低沉的公主二字一叫回了魂,难以面对刚刚的自己竟是情不自禁表了多年未竟的心意,跳下案台便跑了。

之后我们便再没见过。净梧还是一如既往地守着他最偏的院子,没有丝毫改变。久而久之,我也记不清那日的冲动告白是不是南柯一梦了。只是我常常派人打听他的事。毕竟心尖人,毕竟放不下。净梧是佛,可我不是。我为情所困,却求不得佛。

我听说,净梧依旧过得清贫。

我听说,净梧晨钟暮鼓,却常常夜不能寐。

我听说,净梧诵了新经,叫楞严。”

“楞严。传说阿难被摩登伽女用邪咒所迷,在阿难的戒体快要被毁坏时,佛陀令文殊菩萨持楞严咒前往救护阿难,阿难才被救醒归佛。

你说净梧诵楞严,想来这僧也是六根不净的僧。姑娘该高兴才是。”

“可我宁愿他心里只有他的佛。也总好过后来散尽生生世世的福报,在阿鼻地狱听百鬼同哭,受千魂撕咬。我听说,逆了天命的人,是没有来生的。”


”我快及笄了。我也知道父皇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我享着普通人家几世几代都修不来的荣华富贵十几年,注定一辈子不能随心所欲地活,这很公平。

婚期定下来的那天,我最后一次去看净梧。我想,净梧的院子偏,又不常在宫里走动,该是没人会告诉他这喜讯吧。我们相识多年,这样的结局对谁都好。

然而事实上,我依旧抱着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想净梧带我走,只要他说,我就点头。

往后余生的荣华富贵也好,被人戳着脊梁骂背信弃义也好,他们不知道,常年活在阴影里的人,即使第一束阳光会灼伤他们的眼睛,他们也会努力睁开双眼,让光明穿透整具凡胎肉体。

可净梧只是说,恭贺公主。

是啊,那是净梧啊。一身福报的净梧,看破红尘的净梧,佛的净梧。我又能指着一个一心都扑在佛事的和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我如愿坐上了出嫁的花轿,如了所有人的愿,除了我的。

也如愿跳下了莲池,背了所有人的愿,只如了我的。

我死后,感觉身体很冷,灵魂很轻。

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具湿透了的身体里爬出来。

我看着莲池里的自己,想着离开前再看一眼这绝好的容颜,再过几个时辰,该是要被这莲池的浊水泡肿了。

阳光拨开厚重的云层撒在长满了荷叶的莲池里,荷叶上仍散着晨曦结下的露珠,露珠反射着阳光在荷叶上俏皮地翻滚,晶莹剔透,煞是好看。以往我最是喜欢这初夏的阳光了,它们像净梧一样温暖,又不至于灼伤了皮肤。

可是现在,阳光打在我身上很疼,那些我想靠近的温暖终究将我赶回了阴暗潮湿的不日城。

“翎羽”

我转身要走,想着临走前再回宫去看一眼我的小和尚,就听见身后净梧的声音传来了。

我想我大抵是爱他爱得魔怔了,小和尚从来只叫我公主,何时会喊我的闺名了。

“翎羽?翎羽……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带你走了……”

我的小和尚,他终于来了。可我没能等到他,先走了。


那一天,公主拜了堂之后便失踪了。

那一天,有人看到一个身穿袈裟的和尚带着一位新娘跑了。

可是没人知道公主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新娘是死是活。


我如愿以偿地跟着净梧走了,只是我再也回不去那具身体了。

黄泉的路我走了很久,每走一步我都会回头看一看身后的来路。我舍不得我的小和尚。

奈何桥下都是失足掉下去的鬼魂,它们张牙舞爪地恐吓我,想害我也失了足。它们自己的冰冷的黄泉里就想要我也下去陪着它们。

人心真是善妒,连做了鬼也一样险恶。它们在泥泞里不想着怎么爬出来,重新做人,却盼着有人能陪着它们一起受罪。

我摇摇头不看它们,继续走我的奈何桥。

可是黄泉路再长也有尽头,奈何桥再陡也会平缓。这一路上多少人舍不得上一世,可又有多少人回得去?

一个也没有吧。

孟婆给了我一碗孟婆汤,说是喝下去下辈子别再委屈了自己。

“可是净梧,我不想忘了你。我想下辈子擦肩而过的时候,我能紧紧抓住你。”

所以这孟婆汤我一直含在嘴里,趁着孟婆老眼昏花不注意,吐进了黄泉……


后来的路,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我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和尚。

我穿着大红的喜福躺在佛堂的正中间,四周除了长明的香烛,就只有一个长得极美的和尚。我记得自己是公主,记得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却独独不记得眼前的和尚就是我心心念念和十几年的心上人。

“这是哪儿?”

“护国寺。”那和尚看着我浅浅地笑,嘴角的梨涡恰到好处地陷下去,抓得我的心也仿佛深深地陷了下去。

“荒唐!”我怎么会对一个和尚动了心?

这句荒唐本是我送给自己的,可到了嘴畔却又改成了,“大胆和尚,你虏我来这里做什么?”

净梧愣了愣,嘴角的梨涡也随之恢复成了平整的皮肤。我看着这笑靥在我眼前一点点地消失,心底堵了说不出的愧疚,可又不知为何。于是愧疚又变成了无辜。我正想细细地琢磨这愧疚的来处,铁甲碰撞的声音就在殿内响起了。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降罪。”

是我的驸马来了。他带人封锁了城门,将城内所有的寺庙搅得天翻地覆,只为了寻我,还有那个抢亲的疯和尚。

七日后,净梧就死了。他因破坏皇族联姻下狱,在天牢里待了七日便走了。

期间,住持师父来看过他。住持说,净梧身上的功德散尽了,许是毁人姻缘犯下大忌,佛祖也不愿再要他了。

可是七日后,这块往生珏便被送到了我府上。

送玉的小子只说这玉是护国寺的赔礼,还望公主早生贵子,与良人白头偕老。”

“我们常说往生,只以为人死后精神不灭,魂魄不散,在阴曹地府走上一遭便又能投胎到新的好去处。可还有一种说法。往生是佛祖的邀约,想邀你共同前往极乐净土。若有一人积满的功德,便能得此殊荣,从此远离轮回的苦楚。

净梧身上的福报,怕是因着这往生珏,都在你身上了吧?”

“先生可有办法,救回净梧?哪怕只是从阿鼻地狱带回他的魂魄,让他不再受生魂撕咬的苦楚,让入他再轮回,也是好的。”

我摇摇头,“这是九重天定下的惩罚,别说我一介凡人,就是上清天的上神也救不了净梧。在下能做的,只有赠给姑娘这半柱“黄粱”,姑娘回去好好睡上一觉,莫再记挂着前尘了。”


隔年夏末,公主府新添一位世子,眉间一点朱砂痣不偏不倚。

“护国寺的住持说,这孩子与佛有缘,定能一生受佛祖庇佑。皇上听后龙心大悦,赐字“梧”。

可是先生,你不是说你救不了净梧么?”言柚把玩着公主给的半块儿往生珏,将它与香舍里原有的半块儿仔细地拼在一起。

“谁说是我救的了。梓露是师父给的,我只是失手滴了一两滴在那“黄粱”上,至于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我也是误打误撞猜中的。九重天的那位,也不能太过苛责吧?更何况,出了事不还有咱师父么。”

“梓露?你用了梓露?那可是你的……”

“我的?”

“言柚失言了。”

“我的什么?没了梓露,就不能拿回真身了么,我就不是上清天的小龙了?”

“先生记起来了……”

“一点点,也不是很多。自从那日阴阳鱼被送到翎香居,我就能感觉到一点点……很痛苦的回忆?大概是吧。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母后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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