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外面这动静,他们好像又来了。”临近下班时刻,坐在我右边工位的王欣突然向我的方向小声说道。
“可不是吗,今天比昨天来得还要早一些呢,欣姐,如果天天这样闹咱们怎么能受得了啊?”坐在我左边工位的小姑娘陈辰立即接话道,唯恐这个话题会稍纵即逝。
“确实是呢,今天好像还把小孩带来了,哎,这小孩遭的什么罪啊。”
“欣姐,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钱啊?”
于是,这两位就这样——中间隔着一个我聊起来了。我知道,旁边的几位同事虽然没有语言上的参与,但都留了一耳朵在关注。
“那当然是的啊,不过他们现在孤儿寡母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倒也不能怪……”王欣接着说。
“可是,那我们公司是何其无辜啊,大家也都知道,张哥平时……”
听到这里,我实在觉得陈辰有些“童言无忌”,才开口说道:“陈辰,我上午让你帮我搜集的素材准备好了吗?“
“逝者安息,莫论是非。”坐在我斜对面,也就是陈辰的对面工位的宋晓雪几乎与我同时开口说道。陈辰听到我们的打断后,朝我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便不再讨论了,周边其他打开的耳朵也关上了。
面对陈辰,我颇有些无奈,她作为一个刚入职场的年轻人,本来就性格活泼,言语更是经常跳脱。公司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讨论这起意外,但在这样的氛围里实在不适合再为谣言的孕育推波助澜。
三个月的时间,公司已有两名员工死亡,虽然死亡地点与原因与公司没什么关系,但总会对现仍在职的人有点恐慌影响,尤其是张宝生之死。张宝生是健康养生频道的负责人,两天前在家中突发疾病,送医后抢救无效死亡,年三十六岁。那种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人今天却噩耗传来的巨大落空感、对意外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敬畏感遍布公司内外。我想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死亡来得太突然了,同事之间尚且一时难以接受,遑论他的家人了。他的家人们从昨天开始来公司“讨说法”,今天的规模似乎更大了些。
“韩意姐,下班了下班了。你快收拾东西呀,等下稍我去地铁站啊。”陈辰拉回了我的思绪。
“行。等我关一下电脑。”
走出办公室后二十分钟后,我们还没有走出办公大楼。
张宝生的遗孀孤儿及一众亲朋在大楼正出口处围成一个圈,对每一个出来的人进行“审查”后再放行,据经前线折返的同志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堵截我司的中高级管理者。有其他公司的同志即使顺利经过了出口盘验却不舍得离开,怕错过看热闹,于是一层一层加厚着包围圈。包围圈的有些视频客已经拿起手机拍起了短视频,甚至心有戚戚焉与逝者亲属进行采访问答——他们本着朴素的善良即将申张正义。我和陈辰在包围圈的里层等待接受“审查”,在闹哄哄的杂声中捕捉他们的谈话内容。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位看客问道,手上的视频在同步拍摄。
“你可要帮帮我们啊,我弟弟是这楼上十四层嗨海网公司的一名员工,前天晚上在家里发病,送到医院去已经晚了救不回来了……我弟弟才三十六岁,平时什么毛病都没有,喝酒能喝两斤的人怎么可能会猝死……“这位胳膊上着黑纱的男子好像是逝者的哥哥,他接着说道:“我们一想这肯定与他前些日子加班有关,不然他领导昨天上午为什么来医院付了医药费还给他老婆一万块钱,那肯定是心理有鬼啊……大哥,你一定要帮我们啊,我弟弟不能这么白白死了。”男士说话间已然哽咽。
“哎哎,大哥,你先别伤心,我这都拍着呢,我一定放到网上去帮你们曝光这家黑心公司。”视频客说。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那您再给我们说说细节。”视频客要求说道。
“细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弟弟这么些年一直没生过病,平时很健康的。前天晚上吃过晚饭一会儿,时间大概七点半吧,他说有些头晕就去睡了。大概两个小时后,还是他家的小孩发现不对劲的,那时候人已经昏沉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然后他老婆就打120送到医院,抢救了也没抢救过来,医生说初步判断是因心力衰竭导致的……可怜我弟弟还有妻儿要养,以后就孤苦无依了,喏,这是他老婆和小孩,”逝者的哥哥在说话的时候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女人,示意拍视频的看客将她拍进画面。
我眼角的余光顺着他的手势看见那个女人,确实是张哥的爱人,叫周文娟,我们在去年末公司年会上见过。我看到她只是把静静地站在那里,紧紧地把孩子揽在身边,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她明明站在包围圈的中心,却浅淡的像是背景色、仿佛快要就地消散。与上次见面时相比,她更显苍老憔悴了,明明四十不到的年纪,确实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了……
我转回注意力,继续搜索视频客与逝者哥哥的谈话。视频客似乎觉得已有素材不够劲爆,再接再厉地提问:“那你们有没有什么直接一点东西说明你弟弟的死和他的工作强度有关啊?”
逝者的哥哥回答:“我们先开始也没联想到,实在是事发太突然了。直到昨天上午公司一个什么领导来医院帮我们付了费用,还给了钱,我想这肯定有问题啊。于是我问我弟媳才知道,我弟弟这个月来的二十天里有十四天晚归,说都是因为加班。”
加班?听到这里,我感觉陈辰轻扯了我一下,我看向她,果不其然,我在她眼里也看到了疑惑。
视频客正准备问点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远处传来的警笛声打断。
于是,这场围堵在警察的再次协助下得以疏散。我和陈辰赶紧突围。
刚上车,陈辰把憋了很久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倾吐出来,语速很快,:“韩意姐,你说张哥的家人为什么说他天天加班啊?刚刚在公司你不让我说,那现在也没有别的人了,我可说了啊。张哥平时是不可能加班的人,五点打卡绝不拖到五点零一分出门。你说是不是他的家人想讹点钱所以故意说他天天加班的啊,或者是张哥以加班作为自己晚归的借口啊?”
我颇有些无奈地看向陈辰,说:“我刚在公司打断你让你别说,现在还是要劝你慎言。现在不是流行一句话:让子弹先飞一会儿。现在既然已经报警了,想必真相会很快出来的。我们过些天来再看。”
陈辰憋憋嘴,有些不情愿地回答:“好好好,虽然你不让说,但我最后还是要说一句,张哥本来就算不上一个好人。”陈辰赶在我开口制止前赶紧接着说:“好了,你放心,我说完了,再不讨论了。”
我以为减少一些无端的推测,子弹可以先安静地飞一会儿。没想到,一波未平,后波又起。围堵后的第二天,也是张宝生猝死后的第三天,何上警官和另一位张姓警官来到我们嗨海网公司做问询调查。虽然只说是例行调查,但一些敏锐的人已发觉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二)
何上警官他们借用了公司的小会议室作为问询室。
办公室里沉重的氛围才刚刚有所缓解,因警察的到来又添一份肃穆,但即使在这肃穆中仍有嘁嘁喳喳的低语声。沉重肃穆压不住好奇八卦的心。
“韩意姐,我刚看到你和那个姓何的警官打招呼了,你们认识吗?”陈辰小声地问我。
何上警官是希希案件的主办警官,但陈辰才入职一个多月,她并知道。我只是回答说:“之前因为一个朋友的事情有过接触。何警官在你入职前还以个人名义来公司做过法治培训呢,公司里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他。”
“哦,”陈辰随便应和道,她对警察并不感兴趣,只是继续问:“韩意姐,你说警察问询的标准是什么啊?他们想问张哥的事情,然后问了高总、周总,那是公司负责人和直属领导,能理解,晓雪姐和张哥是一个部门的,欣姐和超哥他们是资深员工,都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也要问询你啊?”还没等我回答,她又继续说:“为什么不能问我啊?我也想好好尽公民应尽的义务,配合警方调查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回答她:“大概是随机吧。”
“看晓雪姐出来了,下一个是不是到你了啊?晓雪姐的脸色是不是不太好,一定是太紧张了。韩意姐,你不用紧张的,不行咱跟警察说换我上啊。”我顺着陈辰的话语,看到宋晓雪刚从会议室出来,她的视线也向我这里转来,她朝我抿抿嘴角微笑并对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下一个进去。
“好了,我进去了。”不再与陈辰多话,我进了会议室。
两位警官见我进去后,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何上先开口说:“我们只是随机选择了你来配合我们调查,不要有心理负担,只要如实回答就行。”
我点头说是,并报上了自己姓名、籍贯等基本信息。张警官在做记录。
何警官问:“你们工作环境怎么样,工作强度及工作时长怎么样?”
“我认为工作环境算是比较好的,强度及工作时长均在可接受范围,所以我在这里工作快五年了。当然,这是我个人认为。公司有打卡记录,你们可以更有针对性的调阅检查。”
何警官问:“你认识张宝生吗?对他熟悉吗?”
“认识,公司同事。从我入职这家公司时他就在职。因为我们分属不同的频道部门,因工作接触的也比较少,所以不熟悉。”
何警官问:“你简单说说你对他的印象,他的性格、习惯等等,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中年男士,每天保温杯泡枸杞不离手,但是却嗜酒,会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他是否经常加班,你们看公司的打卡记录就可以了。我们接触不多,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何警官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嗜酒的?”
“公司年会或聚餐见过,还有平时工作日经常能从他身上闻见酒味,如果不是酒香味的香水那就是宿醉的酒味了。这些公司其他的同事都知道。”我不合时宜的说了一个冷笑话。
“你刚说张宝生会开不好笑的笑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会让被开玩笑的人不适的带有性指向的话,说这些话的人却说这只是玩笑。就是这一类。何警官,这其实是属于性骚扰的是吗?”
“只要让人在性方面感到冒犯的话语都是属于性骚扰。所以两年前你和张宝生的冲突是因为张宝生有言语冒犯吗?”何警官继续问。
我没有立即回答。
何警官接着说:“我们调查到两年前张宝生曾有一次在工作单位拨出的报警电话,但在警察出警立案前又来电取消了。我们刚问询了你们同事,说那次是你和张宝生因误会有了肢体冲突。”
到此时,警官问话从工作环境、生活习惯问题跳转到了人际关系、矛盾纠纷方面,难道张宝生不是意外猝死吗,是有他杀的可能?
我压制住对自己推测结果的震惊,继续回答:“两年前我和张宝生确实有过冲突,我砸了他的脑袋,轻伤。起因是他说一些不入流的黄色笑话,我语言制止后他反而变本加厉了,于是我就顺手拿他的保温杯砸了他脑袋。因同事劝架拉架,他反而没有伤到我,他气不过就报警了,但后来是公司领导让他打电话撤销出警。当然事后公司领导也让我向他赔礼道歉,医药费加上精神补偿费大概共有一万人民币。这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过接触。所以我说不熟悉是真的不熟。”
听我说完后,何警官又问:“那张宝生在工作期间还言语冒犯过其他女同志吗?”
“这个我不清楚。张宝生几乎对所有女同事都说过不入流的话,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感受到了冒犯我不清楚。我能知道的是看见的或听见的反抗,比如我与他的冲突,据我所知这种冲突只有这一次。何警官,你们不一定能理解,但我明白这是怎样的境况:大多数时候冒犯的语句语境很短,还没等你反应过来,反击的时机就过去了;时机错过后再发作会不会被说矫情;或者说如果发作了,是不是会被说敏感、小题大做,而且对方是领导、领导亲信、同事,以后的工作如何进行等等……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很多。”我说出了两年前我就应该大声地说出来。
何警官沉默了片刻:“你们可以报警的。只有收集保存好证据,警方会立案处理的,至少有一定的警示震慑作用。”说到后面的话里透露出不自信,大概何警官也联想到了实际情况吧。
我思考了一会儿说:“是的,就在刚刚我有了做这样一个普法专题的计划。但是我们公司现在好像不需要了。”说完这句话,我意识到如果这真的不是意外,那么我刚才道出了事件的底层逻辑:有人消除了长久的隐患威胁,如果张宝生的性骚扰成立的话。当然,这只是从我猜测的信息面推断。
我在沉思中抬起头,发现何警官和张警官都在盯着我看。但我决定还是尝试问一下:“我能知道张宝生的死亡原因吗?”
我并没有期待真的能得到回答。但何警官在沉思片刻后说了一句其他的话:“你知道双硫仑反应吗?”
“知道,'头孢配酒,天长地久'常识下的化学反应。”回答后我看向两位警官,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于是我接着说:“如果张宝生是死于双硫仑反应的话,他本来就嗜酒,发生这样事情反倒让人不意外。可是……”
“好了好了,福尔摩斯女士,不要瞎推测误导案情。”何警官终于忍不住打断我,“今天就先这样,有其他情况我们可能还会需要你配合调查。你看一下这个笔录,确认后签字就可以出去了。”
在确认笔录的同时,我的侦探思维没有停止发散:既然警察已经到这里,甚至调查张宝生的人际关系,说明肯定有蹊跷。假设饮酒是肯定的,大概率是已经问过张宝生家人他的健康及用药情况,得到的结论是头孢药物是未知的,可能是误服或他人投放。因为不确定到底是意外还是其他可能有预谋的,所以来公司调查啊。
双硫仑样反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其实与酒精发生双硫仑反应不仅仅只有头孢药物。”
“是吗,怎么说?”
“好像是在前年的夏天,我和同事外出收集素材的时候,我们都有些中暑。我用了藿香正气水后情况好多了,但我同事拒绝服用,她说她因牙周炎服用了甲硝唑,而藿香正气水里含有酒精,因为会发生双硫仑样反应,所以不能同时使用。那次之后我就记住了。对了,我们同事之前还做过这个专题。”
“哪位同事?”
“健康养生频道的宋晓雪。”
(三)
事情后来的发展并没有按照我在会议室里的猜测发展进行。
张宝生的最终死亡原因公开为双硫仑反应引起过敏性休克,再加上抢救不及时导致的死亡,死亡与任职公司无关,他的亲属在警局表示接受调查结果,承诺不再来嗨海网公司闹事。张宝生的血液中检测出了头孢菌素和甲硝唑两种致双硫仑反应的药物,虽然他的家人及同事回忆在前一周内张宝生无任何需要服药的症状,但他的妻子作证张宝生可能在前一天确实有服用过药物,但是什么药和为什么服用,她表示并不清楚。没有动机,没有目标嫌疑人,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张宝生的死亡是纯粹的意外。
除了宋晓雪。在警方对张宝生的家人闹事事件作出告诫处置,并同时表示张宝生之死不再立案调查后的第二天,宋晓雪去警局自首,说张宝生的死亡意外可能与她有关。
“可能”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关键词。据后来的八卦及各种小道消息拼凑起来的事件是:张宝生看见宋晓雪的分药盒里有药,便随便问她是什么药,宋晓雪也便随口回答是褪黑素维生素类的,有利于提高睡眠质量的。宋晓雪对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在知道张宝生的死因后才发现自己的分药盒中少了几粒甲硝唑的药。所以,她说张宝生的意外“可能”与她有关,他可能从她的药盒里误拿了药,拿药之后可能误服了,误服了之后又误饮酒了。哦,不对,张宝生饮酒几乎属于必然事件。
据分药盒小插曲的另一当事人说,其实张宝生开始这个小插曲的语言并没有那么亲切随意,他用“避孕药”为关键词再配以不怀好意的笑进行了这个插曲的开场,宋晓雪没有接他的场,如她所说,只说是一些褪黑素维生素之类的药物。
此时,这位姓路的男同事正在绘声绘色说着他在事件发生当场的所见所闻,并进行了添油加醋的再加工创作,好像办公室里少了两位同事并不打扰他的言笑晏晏。他此时的所言所为让我感到不适。
与我一样感到不适的还有陈辰。她靠近我悄悄地说:“韩意姐,如果这是真实发生的,我不是很同情张哥。我之前就觉得张哥对晓雪姐的态度太随便了,可能发生这样的意外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还有这个姓路的说话也好讨厌,这件事没有任何好笑的,可是他在事件当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现在一样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还能笑着谈论起?”
我问陈辰:“陈辰,我觉得按你的性格行事,应该会对小路的行为进行斥责的,你怎么忍住了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现在也是一只脚踏入社会大染缸的社会人了,不得学会看点眼色吗,你、欣姐,还有大家都忍了,我不也得忍住吗?”
是的,我,晓雪,甚至欣姐,我们都经历过职场的语言性骚扰,可能我们曾试图过反击,但反击的结果是让骚扰发生在自己一米开外。我们是从什么时候选择了沉默,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从源头进行清理根治?甚至现在我们将这种隐忍态度影响到像陈辰的后辈,扑灭了她们的年轻气盛。
我问陈辰:“你害怕得罪人吗?我准备做一个职场性骚扰的专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陈辰立即答应,点头如捣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韩意姐。我看你书架上放了一本《如何应对职场性骚扰》的书就知道你要干事情。”
书?我顺着陈辰的指向,确实看到有本书。却不是我自己准备的。
我才拿起这本书,就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是去年末公司年会的大合照。照片里,张宝生和宋晓雪都还在,他们站在最后排的最边上,而在照片的边缘仔细看还能看见张宝生的爱人周文娟露出半边面容。
我放下照片继续翻书,像是回应我的期待,书中还夹了一封“信”。甚至我也不能称它为信,毕竟寄信人不明,收信人空缺,它只是一张载有打印内容的A4纸。内容上,它一样算不上一封信。
“在你敲他脑袋的时候我心里是在为你欢呼的。我每天都在接受一些低俗、垃圾的话。甚至我开始怀疑我自己:为什么只有我听到这样话的次数尤其多,是因为我自己行为有问题吗?是不是就算辞职换一个地方,我还是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因为是我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我从来没有谋划什么,但我时常在期待发生些什么,例如意外。你知道双硫仑样反应在及时送医的情况下致死率并不高吗,还有我的药盒里从来没有过头孢类药物。你知道我的猜测吗?我曾向另外一个人介绍双硫仑样反应,药物作用、注意事项、抢救方法等,像我对你介绍的那样。她说他并不是一个好丈夫,言语打压、嗜酒动手,他是她黑洞般的存在,吞噬她的时光却怎么也逃不掉。
我真得从来没有谋划,但这些意外真的如我期待的那样发生了,我有些害怕。我认领了自认为应该承担的责任。剩下的决定你来帮我做好吗,我想获得良心上的平和。”
陈辰看完信后,沉默片刻后问我:“韩意姐,这个好像是晓雪姐放你桌上的,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没有立即回答。我和陈辰都沉默了,宋晓雪要说的话也安静地躺在纸上。这沉默的氛围在小路他们的高声谈论的场景对比下愈发明显。
我们长久以来都没有被听见,而如果想要被听见,我们首先是要做的是打破沉默。
“陈辰,我们的职场性骚扰专题名就叫做《张宝生之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