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红酒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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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阳台上品着新到的一瓶红酒,看着马路上的喧嚣,我陷入深思。什么是幸福呢?有钱就会幸福吗?先不说有钱会不会幸福,一个人怎样才会有钱?是天时地利人和吗?怎样才能天时地利人和呢?自然而然就会天时地利人和吗?

也许有人天生就拥有这一切吧,有天时地利人和,有足够一生衣食无忧的金钱,也有天生美满幸福的家庭。

而这一切,作为普通人的我,一样也没有,即使结了婚,依然一无所有,甚至更穷了,因为我成了婆家人,婆家更穷。

我来自农村一个普通家庭,父母没有任何资源甚至没有任何让儿女出人头地的想法。大学毕业后,早早的结了婚,甚至和一份体制内的工作擦肩而过。

而婆家家庭状况更是一般,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最值钱的一样东西是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除此之外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连最起码的交通工具自行车也没有见。

厨房——如果那可以称之为厨房的话,就在婆婆睡觉的那间屋子,白天也暗无天日一般,在床铺对面角落里用砖垒着一个灶台,灶台上方扯着一条绳子,上面搭着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和盖馒头的毛巾,以及蒸馒头用的笼布,墙上钉着一个木质的筷笼子,原色已经被油污覆盖,里面的筷子头几乎全烂掉了。做饭用的是一个大铝锅,很厚的那种,我小时候在老家见过倒铝锅的,那种铝锅经久耐用,只是不如现在不锈钢的传导快,所以大多数家庭都已经淘汰。

另外,在大多数家庭都已经用瓷砖铺设屋内地面的情况下,他家屋子里还是水泥地面,地面潮湿的往外渗水,三间平房在人家两层小楼的北面,显得很窘迫,外墙也没有上涂料,直接露着蓝砖,我记得小时候我家推掉重盖的那栋房子都要比他家这个强。

然而,我第一次领着吴童去我家时,我的父母就被侃侃而谈且外表尚可的吴童俘虏。那时候我还没有毕业,他已经早我一年毕业,我们是通过同学认识的。

那年暑假,他接了一个墙体广告活儿,我跟同学暑假没事干,一起跟他去干活。那时候这座小城还处于建设初期,对于墙体广告的管控还不是太严格,如果晚上写上去没被发现,那么白天就不再追究,所以我们必须晚上行动。

那天晚上,我们干活干到晚上三点多,把一条广告写完了后坐下来休息。夏天的晚上,凉风习习,我们没有带任何铺盖,都是席地而坐,或者靠在我们的工具上面打个盹儿。

都后半夜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不着四六的话,他忽然来了一句,咱俩谈谈吧!我很纳闷,我是这么随便的人么?

同时,我又想起了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有一天下课后,他塞给我一个字条,上面写着我很喜欢你,看着这张字条,我感觉这个男生好像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告知我一下,我呵呵一笑,随手就写了一句,你在开玩笑吧!转手给了他。后来他说,他很意外,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复了他,多半儿也不行。

而今天,我又遇见一个奇葩,我们刚刚认识才几天啊,竟然说出这样挑衅的话,我也不甘示弱,当即就回他说,好啊,等我和兵哥哥谈完了再说。兵哥哥是老家人给我介绍的对象,也就见过一次面。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对于赶紧把我嫁出去这件事是有多迫切,还在上学就给我介绍对象。

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回了他之后,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些许失落,以后我们便各自歪到一边休息了。他远远的躺在我们的旁边,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我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侧脸,配上夏夜的凉风和半挂的月亮,那帅气的样子还真的让人心动。

这之后,他以找我的好朋友之名总去我们的住处,于是我们好上了,他骑一辆没有前后瓦的小破自行车俘获了我的芳心,还好那车子是有后座的,他会去学校门口接我,我一度怀疑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他的车子坐扁。

我们认识三个多月时,便结婚了,那时候我还有半年才毕业,领了结婚证之后才领的毕业证,我体育不及格需要补考,我选择做仰卧起坐,那时候,我的肚子里女儿已经两个月。

我对婚姻和家庭生活的无知从这件事上可见一斑。

婚后,我们做了一个小小的广告门市部,女儿稍大一点我们就把女儿放到了姥姥家,我的妈妈有文化也比较细心。婆婆没有文化,且做不了看孩子这种技术含量较高的活儿,甚至做饭也仅仅会做小米粥就馒头加咸菜或者炖白菜。

那时候我觉得好凄惨,我们的小小广告门市部生意很清冷。好不容易有一次他接了一个市场做招牌的活,由于整个市场是新成立的,会有好多商家要做招牌,他和伙计干完活干脆就把所有工具都放在市场里,第二天可以直接干活,谁知道锁被撬开了,所有工具都被偷了,他没有让我知道,又买了新工具继续干活。

没有活的时候吴童就骑自行车带着我挨家发名片,路上还会开玩笑来安慰我,对于那些商家会找他做广告我从来没信心。可是吴童却从来没有气馁过,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和父母都看中他的原因吧,他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

没多久,这座小城的房地产市场开始活跃,他的同学陆续参与到了房屋装潢上来,于是他回村找了我们那里一个叔叔做担保,贷款开始做起了装潢公司。

那时候我们是刚刚走出校门没多久,没有任何经验,吴童迫于无奈,和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在这个行业有一些经验的人达成了合作协议,一起做装潢公司。

公司红红火火的开张了,那种锣鼓喧天的热闹让我的心里很不踏实。在我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眼里,那个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他的老婆也是那种说话翘起嗓子的人。但是吴童对他毕恭毕敬,那时候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和这么一个人打交道。

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的吴童是有多难,他一个刚走出校园没多久的学生,家里穷成那个样子,没有钱没有资源,行走社会是有多难啊!他的亲戚不但不帮忙,还说风凉话,说一个农村人还装什么装,学人家做城里人,租个房子就成城里人了?

而作为他的妻子的我,却一丁点忙也帮不上他。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两口子便原形毕露了。那天,我们公司会计也许是真的看不过去了,她可怜我俩创业的不易,跟我说了他两口子报销的票据里面有假票在里面,我看了看,那些是在那个工程签合同的日期前买材料的票据,上面有吴童和那个人的签字。

工程还没有签合同,是不会买材料的,会计说这张票是因为日期写错了,太明显了,其他假票也应该不少。她趁着那个人两口子都不在公司,让我把所有票据都翻出来看看,我把每个工程的相关票据全部都翻出来,发现很多都是她老婆自己的笔迹,都有吴童的签字,吴童一向不拘小节,神经大条,连看都不看就签字。关键问题也许是,即使看了,也不知道这张票到底是真是假。但是票据只能是市场上买材料的人开,都是自己写的肯定就有问题了。

这件事情,让合作走到了尽头,但是公司最后接的那个大工程是那个人的关系,吴童说只能给他,但是当时那个工程的所有材料都已经垫资买了,钱还在材料市场欠着。那个人说可以分利润给吴童,但是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款项收回来。

由于吴童想立刻给他分清楚,就把那个工程划给了他,其他小工程和装潢公司给了吴童,而其他小工程与之相比如同鸡肋,装潢公司也形同虚设,同时分到的还有远远高于当初贷款的欠债数额。

那天晚上,看着从天而降的巨额欠款,我默默的哭了,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找不到头绪,果然在这一天出现了结果,我们被妥妥的骗了。

彻底分清之后,吴童对那个人说,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然而很多年过去后,我们的状况逐渐好转,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我也忘记了当初对他的恨。

我们自己接手公司没多久,他的老师就建议他做高考美术培训,那时候我们这座小城整个教培市场刚刚起步,我们赶在了最好的时候踏上了教培这趟列车。

进入教培行业后,还需要一定的人脉,吴童孤身来到市区,除了几个同学外,再没有任何门路,当时的我生了女儿五岁之后,又怀上了儿子,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总是在吴童请客吃饭时感到很焦虑很反感。

我感觉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心里有我的吴童了,他总是早出晚归,回来后倒头就睡,应酬多的时候一连几天说不上几句话。

同时我在家操持着家务还带两个孩子,身心俱疲。

于是我们的剧情不落俗套的上演了,我们的七年之痒拉开了序幕。

多年之后,我们俩经常靠在床头忆起那些事。我说,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那些生活中的颠沛流离不算苦,我们租的房子换了十几次那些也不算苦,最苦的是什么你明白吗?他就会回答,知道,那些年让你受苦了,我也不想那么做,但是你知道吗,你越是不信任我,我就越不想回家,最应该理解我的人应该是你,但是你却带给我最大的困扰。

那些年,我们都不懂的如何相处,当矛盾无以复加时逃回爸妈家,爸爸妈妈总会说两口子过日子总要相互理解相互体谅才行,可具体怎么做却没有人教过我。

然而在生活的压力下谁也顾不得理解谁,谁也不懂得理解谁,我们婚姻的小船一度搁浅。也许对于别人来说,甘于过农村生活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但当想到自己的大学同学都已经在北上广深等大城市施展拳脚,而自己却在老家的小城生了一堆孩子还与体制内工作失之交臂最后做一个家庭主妇时,我就会整夜整夜失眠。

儿子出生后不久,由于我俩紧张的关系,我的体重便直线下降,脸色蜡黄,完全没有三十多岁女人应有的风采,我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我没有工作不能养活自己,吴童在心里嫌弃我,我陷入了自我攻击。

没多久机缘巧合,我自己有机会在吴童老家管理他在老家做的一家教培机构,第一年做了活动后学校撑了起来,但是很快便因为价格太低合伙人败下阵来,想撤股,因为学校在农村,转让也没人接手,于是吴童让我单独做。

我的压力好大,我是一名家庭主妇没有任何经验可用,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脱离家庭主妇的身份从而证明自己的机会,我绝不能失去。

第二年暑假前的那个春季,我竟然连后半年的房费都没有挣过来。同时吴童在市区的高考美术培训机构也正处于困境中,那一届的学生毕业后,我们没有钱给老师结工资,他找熟人帮忙卖掉了那辆新买的面包车,我们直接带着钱打车去了我们小城的大学家属院,给各位教授送工资,为了提高学校知名度,我们用的是他的老师。

吴童说让我把老家的补习班停掉,因为实在没有钱再往里投了,这期间我们的关系仍然水深火热,也是那段时间,我学会了喝酒,以喝酒取得片刻的欢愉。我知道,如果把这个学校停掉,就意味着我继续回家做我的家庭主妇去。

我咬着牙借遍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吴童见我决心已定,也帮我找到一部分钱,终于交上了后半年的房费。

那个暑假,我一个人坐在诺大的前台招生,偶尔到楼下发发传单,上午几乎不会有家长进入校区,所以上午我就不开空调,下午三四点之后,才陆陆续续有家长进来,那个时候我才舍得打开空调。

就这样,我一个人每天很煎熬的孤独行进着,每天早晨坐公交车去学校,晚上再坐最后一班车回市区,他家有我们的婚房,但早已沦为摆设,从屋子里隔着裂开的墙缝都可以看到天上的月亮。

终于在接近开学时,家长一大波一大波的涌进来,这之后,我的学校得救了,那个暑假我一下子收了一二百学生,此后便一路攀升。

吴童这里也逐渐有了好转,他为了拉关系跑业务,有时候一个人跟十几个人喝酒,把人家陪好了后自己再去卫生间吐,也是在这期间,他巩固了他的人生第一批牢固的关系,其中一些人也成了他一生的朋友,他们钦佩吴童的仗义。

然而,他的仗义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对他的种种行为嗤之以鼻,我不喜欢社会上那些虚与委蛇亦真亦假,我只想做自己,认认真真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我的学校在我的经营下起色不小,这更印证了我认真做事才是王道的观点的正确性。

由于我俩性格都很要强,整天水火不容,最终我败下阵来,那一年那场大病险些要了我的命。

那天因为胸口闷去医院检查,医生仅用听诊器便听出了我心脏有大问题。后来确诊为主动脉夹层,确诊的同时,医生就不再让我自己行走,因为夹层一旦破裂,病人就只有五分钟的抢救时间,几乎等于直接丧命。吴童用轮椅推着我做完了各种检查,我视为笑话,昨天我还自己把新买的桌椅板凳从一楼一张一张搬到了二楼。

然而,所有的检查结果不会跟我开玩笑,我需要做手术,手术叫主动脉夹层加瓣膜置换术,如果在本市做,需要北京安贞医院的专家过来,或者直接去北京做,我和吴童傻眼了,刚刚稳定下来,又出了这事。

我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怎么就得了这种病,于是我坚决不去北京,因为费用多了一倍,去北京应该需要几十万,对于我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家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可是吴童不假思索就说去北京吧,肯定是不一样的,亲戚们也都说,去北京吧,两个孩子那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还是北京大医院有保障。

最终,我去了北京,手术很顺利,术后恢复过程中,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吴童对我的好。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我去鬼门关逛了一圈,十几天回到家后,吴童瘦了十几斤。

我因为术后症状无法正常吃饭,也瘦了十几斤,回来后,吴童马不停蹄的赶紧去经营自己的生意,我则在家养病。

半年后,我可以正常吃饭了,也可以活动了,就让吴童每周开车送我去老家我的补习班,我必须挣钱,这次回来我不再是跟吴童置气,而是真正的想挣钱。

当我真正去做事时,我才真正体会到了吴童的不易,他呢,也因为我的这场病,改变了很多,我们俩都受到了生活重重的鞭打,脾气性格都改变了好多。

当我们各自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后,我们各自的工作也更加顺利。

又经过几年的奋斗,我们在这座小城买下了几套房,在他们老家的另外一个地方盖了三层小别墅,我们的婚房在那个老院子摇摇欲坠。

现在并不算太老的我们慢慢的闲了下来,我仍然在想,什么是幸福呢?有钱就会幸福吗?不一定,生活了这么久,我见识过很多有钱也不幸福的。

怎样才能幸福呢?还是如妈妈说的,夫妻之间互相包容互相体谅才可以,夫妻关系处理好了,一切关系都会很顺利。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是一个人默默耕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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