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世界•背面

　　开什么玩笑！

        林祖祖摇摇头，似是要把脑中奇怪的想法赶出去。她在刚才一瞬间竟然觉得会失去母亲。

         那果然还是个梦吧，一个在自己身体濒临死亡的情况下制造出来的美梦，好像即视现象一般编造的过程。所以，这些都是假的吧，就算…就算那个恶魔可能真的出现过，也确实救了我…但是，之后的那些都是恶魔玩弄人类的诡计…也许，他正躲在哪儿嘲笑着做白日梦的自己呢。

        病房门外是例行检查完的医生和母亲的对话。

　　“嗯，是的，崔女士你放心，你女儿恢复得很好，大概只要五到六天就可以拆线了，比大多数人都快。”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啊，那我就放心了，谢谢、谢谢李医生。那接下去的注意事项…”

        声音渐轻，妈妈似乎是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接下去的治疗方案了。

　　不远处有两个听不真切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林祖祖的耳边。

　　“听说了吗？”

　　“什么呀？”

　　“就是昨天半夜送过来的那个女孩子呀。刚送进来的时候感觉都要不行了。看症状像是脏器破裂，有生命危险，手术的时候却发现是比较严重的胃出血，生命体征也趋向于平稳。现在，基本已经稳定了，只要好好调养就够了，你说奇不奇怪？”

　　“哦，对的，我有印象……”

　　“喂，你们两个，不去工作，在这里闲聊什么？！”

　　林祖祖低下头嘴角微微向下显得有些苦涩，将手放在伤口附近，轻轻抚摸了两下。

　　如果不是他，我是真的要死了吗？

　　她叹了口气，无力地靠在床上。

　　正在这时，“咔哒”一声，病房的门被打开了，却迟迟没有人进来。

　　“是谁？”等了一会的林祖祖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身下微微用力直起身子。

　　听到这句话，一个小女生探了头进来，怯生生的样子，让人心生爱怜。

　　好可爱！

　　这是祖祖心中的蹦出的第一个想法，从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不仅仅是可爱，她脸上分明还有几分华丽的感觉。

　　林祖祖不禁想了下自己，又脑补了女孩长大的样子，瞬间抹泪，女神和凡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

　　“请、请问”女孩软软的声音把祖祖拉回了现实。

　　“嗯，小妹妹，什么事呀？”她认真地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

　　“你是林祖祖姐姐嘛？”

　　哎？她深深吃了一惊。“你怎么会认识我？”因为惊讶她的声音自然地提高了八度，回过神来怕吓到女孩，又说：“我就是。”

　　“呃，”拉尼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表情丰富而有趣的人，不禁微笑道：“这个。”她伸出手，一个黑色精致的胸针躺在那里。

　　“这个给我？”看起来就很贵，这孩子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就送给别人吧。“不行的、不行的，小妹妹，这个呢，你要拿回家去给爸爸妈妈的。”说着，她摆摆手。

　　拉尼娜看准这个空隙，微微一笑，将她的手翻过来，把胸针置于她的掌心。

　　林祖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刚巧门口路过一个护士，她立马叫住她。

　　“不好意思，请问，你刚才看到一个小姑娘从这里出去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林祖祖又陷入了沉思。这两天碰到的事情太多，让她无法不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

　　虽然小女孩的美丽惊艳到了她，但是她总感觉女孩有些不自然，仿佛身边萦绕着一些黑色气息。

　　这感觉似曾相识，和什么人很像，和什么最近才见到的人一样……

　　诺。那个来自魔界的奇怪恶魔。他的身边好像也有这种感觉。

        不自觉地，林祖祖微微皱起了眉。

　　可是，他们都没有恶意，不是么？

　　且不说，诺救了自己，而那个小女孩更是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林祖祖暗暗想道。尽管女孩动作很快，可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看清。现在回想起来，小女孩嘴角甜美的笑容还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低下头，掌心冰冷而坚硬的触感让她回过神，她端详了徽章一会儿。

        圆形底面的周围饰了一圈黑色水钻，两柄权杖成交叉状饰在中心大块黑曜石旁边，其上还有一顶以银子作线条、黑钻为主体镶嵌出来的皇冠。

        石头的名字是林祖祖胡乱加上的，她认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晶体。整个徽章并非繁复，却格外的精致，看似不凡，像是散发着与诺身上相似的黑色气息。林祖祖发现从中看不出别的什么东西，只能小心地将之放在了床头茶几上。

　　“祖祖，你感觉怎么样？”母亲快步走到病床边。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妈妈。”少女微笑，不想让面前这个为了她付出一切的女人担心。“不用担心啦。”

　　“你这孩子，到底在外面乱吃些什么呀，胃出血那么严重。”

　　“哎哟，妈妈~”林祖祖很委屈的样子，“你不用上班哦，这两天？”

　　“你这孩子……”

　　好不容易把妈妈劝回了家，下午招待了一波前来探病的同学好友，到了晚上就剩林祖祖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她的心里是抑郁的，因为不能吃饭。她现在就想吃妈妈做的红烧肉、家边上蛋糕店里的慕斯还有巧克力冰淇淋……

　　当然了，她就是想想。即使是胃出血止住的一周后，她也只能以流食为主。

　　“人类，你很无聊吗？”林祖祖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她只是一惊，就扭头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张古怪的脸就在她的左脸颊旁，目光向上移去，发现诺是倒立在天花板上刚好到她脸旁。

　　这天花板真特么低，造医院的时候是贪污了吧。

　　脑袋回路和正常人有些区别的少女这么想道。

　　诺见她没出声，忽然一笑，一个翻身跳到地上，走到病房配套的沙发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都该习惯了吧。”

　　“额，那个……”

　　虽然经历过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签订了什么奇怪的契约，可她明明没有得到什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力量，甚至连伤口也不能迅速愈合。这可跟小说里面的不一样。唯一能够确认的只有面前的死神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自己没疯的话。她可不愿意自己的结局是在精神病院自言自语。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疑虑，诺轻笑道：“契约不过是一个契机，换而言之，只是一些种子罢了。能不能生根发芽也是要看你自己的。”

　　林祖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哎，那我应该不会是你第一个定下契约的吧？”

　　“差不多有十来个吧，说起来，黑白无常和死神我都见过不少呢。”恶魔青年点点头。

　　“那神话故事里的妖怪、血族……”

　　“都是有的哦，这个世界的背面有太多你不了解的事情了。”诺温柔地打断了她的话。

　　林祖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所想的都是存在的，无论是东方的道法、仙术、妖物、精怪，还是西方的法术、咒文、血族、狼人。这些都是存在的。只是你不知道。”

　　“那你呢，你也是这个世界的吗？”林祖祖喜欢看小说，也一直相信着世界上总有科学所不能解释的东西，只是她从未见过。

　　“这倒不是。”诺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清风吹来。“除了这个年轻的人界，还有妖物精怪们的老家妖界、死神无常所处的冥界、光明的精灵界、高高在上的天界，还有魔界。这些全都是不属于人界的物种。”

　　这么多啊……林祖祖不免咋舌。

　　“可是，妖怪什么的难道不是吸取日月之精华演化而成的么？应该是属于人界的啊。”林祖祖脑洞大开发现问题。

         连血族、狼人都算是人界本土的，反而妖精不是吗？

　　“这就要问妖族的始祖了，是他发现了某个世外桃源的入口。而那时，妖之一族正正被捉妖人、阴阳师大肆抓捕、追杀，所以他就领着全族迁至其中。也就是说，妖界是比人界更年轻的一界了。”

　　“那……”林祖祖还想问什么就被打断了。

　　“我可不是你们这一界的啊，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自己去发现吧，你已经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啊。”诺无奈地笑了。“另外，我是来和你道别的。”

　　林祖祖瞪大眼睛，无声地询问。

　　“穿梭空间可不容易，我也不能老不回家。另外，有机会的话就让自己变强吧。”

　　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啊。虽然我一定会成功，但是你也要好好加油才是。

　　诺站在窗边，背后缓缓伸展开一对黑色恶魔角翼，有一种妖异的美丽。

        林祖祖发现他的衣服是改良过的，背后预留了翅膀伸出的缝隙，后头又加了一块衣料遮住了开口，看上去像心机修饰体型的设计。

         这也算是解了脑洞少女心头一个疑问。

        那些天使恶魔的伸出翅膀怎么都不爆衣呢？

　　“你那十个契约者最后都怎么样了呢？”林祖祖见他作势要走，赶紧把最后的问题说了出来。

　　“呵呵。”诺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纵身跃出了窗外，下坠了几米，又从窗前掠过向高空飞去。“再见，人类。”

　　飞在夜空中的恶魔脸上满是苦涩。

　　他们，都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