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似乎所有人都特别讨厌死缠烂打的人,哪怕是局外人。
我高中时候,班上有13个男生,我跟12个都是好哥们,但唯独讨厌彭欢。因为他当时在追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一个看起来比我高、比我壮,大腿比我粗,腰也比我粗的女生,我后来看《骆驼祥子》,看到老舍对虎妞的描述,就总是想到她。不过女生的名字挺文雅,叫莉莉。
我讨厌彭欢并不是因为鄙视他的审美情趣,而是鄙视他追求莉莉的方式——死缠烂打、寻死觅活。
高中时追女生,一般都很低调,请同学塞个小纸条啊,给对方抄作业啊,替对方值日大扫除啊……都是一些小动作,青涩而可爱。
但彭欢却一点也不低调,因为莉莉是学霸,所以不需要抄他作业,他写情书,也总是被直接扔进垃圾桶,值日大扫除,别人也一点不领情。于是他有一次突发奇想,搞出了个大新闻——周日下午在黑板上用他那奇丑不比的笔迹写下了几个在当时看来极其逆天的大字:莉莉,我爱你!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还大胆包天地署了自己的名字。
莉莉看到这几个大字时,哭得稀里哗啦的,以头抢课桌,如丧考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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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误会,她不是感动的,是气的。因为她当时喜欢的是我另外一个哥们,这些字也被他看到了,而且他还调侃了几句。
气急败坏的莉莉最终把彭欢一纸诉状告到了班主任那里。他被狠狠批评了一顿,自然是“这个年纪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那一套,然后被请家长,勒令回家反省。
可令人震惊的是,大家没有迎来他大彻大悟痛改前非的消息,却等来了他在家吞食安眠药自杀的消息。他甚至留下了一封“遗书”,写下了诸如“你们可以阻止我爱一个人,但你们不可能阻止我为她而死”的句子。
这把他父母和老师都吓得不轻,小地方的人,哪儿在现实中见过真正的殉情啊!大多是在电视中看到的,看的时候还颇不以为然,一个人真的可以为另一个人死吗?才怪勒!
但是彭欢却给大家扎扎实实上了一课,让大家都大开了一把眼界!
幸好抢救的及时,彭欢还是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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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母去学校请求莉莉去看他,女孩子嘛,心软,觉得一个人都可以为自己去死,去看看他有什么呢,就真的去医院看了彭欢。而这一看不要紧,居然唤醒了彭欢的希望,他以为莉莉可能被自己感动了。
他不知道,爱情中有一个理论,你越是对喜欢的人穷追不舍,她越是视你如草芥。他自杀后,莉莉确实对他比以往温柔亲近,但那只是表面,内心里,她越发讨厌他。
我们所有同学私底下都为莉莉鸣不平,凭什么,被一个人喜欢,就要被他以死相威胁?就要因为怕他寻死,而要强颜欢笑。
我们都瞧不起彭欢,我们觉得,他是个太自私的人,即使莉莉和他在一起,也注定不会幸福。他只在乎自己想要什么,却并未考虑自己的行为给对方造成的压力,这样的人,压根儿不配去爱。
后来,听说他又跟莉莉表白了,再一次被拒绝。
后来,又听说,他因为被拒绝,再一次自杀。
我们暗想,再这样死缠烂打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再后来,高考过后,各自走散,听说莉莉因为受了这段感情的影响,高考成绩并不理想,去了一个三本学校。
再再后来,每个人都忙着奔自己的前程,应付生活中一个又一个麻烦,打发眼前接踵而至的困难,没有人再去在意,那些不在身边的人的故事,也就在四月中,渐渐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加入了一个高中同学群,一个同学聊起往事,突然放出了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你们知道吗?彭欢和莉莉结婚了。
“就是那个对莉莉穷追不舍,还为她自杀过两次的彭欢?”有人不可置信。
“对,就是他!”
“好奇怪,当时还以为,他把莉莉害成那样,莉莉一辈子都不可能答应他……”
“谁说得清楚,一辈子太长,什么都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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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辈子太长,总有多种可能,我们以为会死守终生的人,可能某一天会分道扬镳;那些不可能的人,也可能在某一天牵起手来共度一生。世界在变,大家都在变,爱的人突然变得不再爱了,不爱的人突然又打算去爱了,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我们总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死缠烂打的爱情没有好结果。总觉得,那些放弃尊严甚至生命爱一个人的人太傻。总是觉得“爱就要克制,喜欢才放肆”。但是我们瞧不起一个人死缠烂打的时候,却也忽略了他拼命爱一个人勇气,那种义无反顾、歇斯底里,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也许过了那个年龄,错过了那个让他疯狂的人,可能就再也提不起精神那么努力爱一个人。
我想,有时候真正的爱,也可能是放肆的吧!虽然知道会给别人造成负担,但还是情不自禁,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其实能这样爱一个人,也真好啊!
记得去参加彭欢和莉莉婚礼的同学说,莉莉在婚礼上说:“我也谈过几次恋爱,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让我觉得我特别特别重要。”
彭欢在一边傻傻的笑。
他们很幸福,幸福就好!
所以,我想说,请珍惜那个对你死缠烂打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一辈子可能只会碰到一次。没那么幸运的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遇到。错过他,也许再也没有人为你发疯、歇斯底里、寻死觅活……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在任何人眼里都平凡得可怕,唯有在他眼里,才是无价之宝,比他妈都重要。
这样的人,请你珍惜,即使拒绝,也请小心轻放,别打击,别伤害,别挫败他那么用力爱一个人的勇气。因为爱一个人没有错。更何况,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你爱他了,想嫁给他了,你也不会希望他是一个被戳破,放了气的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