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同总是和我吐槽说:“你真不知道Abby那个bitch有多恶心,人前跟我要好,背后挖我墙角,真特么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苏同是职场女性。身边除了Abby还有Bonnie和Cherry,都是她在公司的好姐妹。普遍意义上,我们管这种叫闺蜜婊,面和心不合,因为各自的利益和面子问题完全撕不破脸皮。
我抖着从烘干机里刚拿出来彻底变了型的毛衣叹了口气,“坏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毛衣。”
苏同立即生气了:“小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听了。”我试图找到修复毛衣的办法,可上头的毛线都团成了结,根本没办法。
“那你都没点表示吗!”苏同的吼声惊动了客厅里正慵懒眯着眼的猫咪,那猫儿摆着碎步优雅地往洗衣房走来,我蹲下身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苏同我就问你,我跟我发了这通脾气,还会和Abby和好吗?”我跟猫咪一块儿看着她。
“我…”
苏同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会吧。”
“所以,你不喜欢她,却跑来和我发脾气,有几个意思。”说完我觉着语气欠妥,又说道,“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什么。”
我其实很佩服苏同。苏同在职场上算的上有手腕儿,人际交往的问题她都没有,她总是那么众星捧月地活在别人的眼里。像女王也像公主,光鲜亮丽。
可那些别人,大多数是她不喜欢的人。她活在她不喜欢的,不喜欢她的人眼里,筋疲力尽。屡屡在我这儿抱怨。
她说:“小五,你要体谅我,让我跟Abby他们撕破脸,真做不到,我们还要一块儿合作项目,撕破脸,除非我不想在公司干了。”
人群中有很多个苏同。他们顾全大局,进退有度,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光明使者。可阳光面越大,背后的阴暗面也越浓郁。
狗急了也要跳墙。
家里猫咪跑出去寻欢那一天,春天的味道浓重。我追着猫咪一路往小树林里跑,在小区的长椅上见着了苏同。
她在哭。身边是个纸箱子,没多少东西。我坐到她身边,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呆了五年,要拿走的东西怎么只有这些。”
苏同愣了愣,“我也以为我在公司里根基稳固,可这次裁员偏偏裁了我。Abby,Bonnie和Cherry都留下了。”
“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我房租快到期了,你能不能收留我,我可以给你洗衣服。”她很诚恳地望着我。
“我有Laundry,不需要洗衣服的人。”
“我可以保证不给你洗坏一条毛衣。”她呲牙咧嘴地笑。
苏同在我这儿就住了半个月就搬走了。半个月里她数落了她旧上司旧同事的种种不是,频繁到我快能背诵她的原句。等我开始习惯她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时候,她突然跟我说:“小五,我要走了。”
于是她走了,她新一任男朋友来接的。我一个人去楼下小卖部买桶装牛奶,出了超市门就打开瓶盖开始喝了起来。
楼下小卖部的阿姨碎碎地说,“那个小五怎么三十多了还嫁不出去啊?”
我继续喝牛奶。
小卖部的阿姨又说:“长成这样哪里有男人要哦。”
我不得不承认,只有苏同这样的漂亮女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路边停着一辆车,我看着玻璃窗上那张并不漂亮的脸,苦笑起来。便低头给我的朋友阿九打了电话:“那个苏同终于走了,你不知道她有多烦,每天念念叨叨的?呵?要不是她长得漂亮,Kevin会不要我跟她在一块儿?她也真的有意思的,她抢了我男朋友呐,还把我当姐妹。”
话筒那边阿九说,“可不是嘛,这小骚货真是给脸不要脸,对了小五,我有个男性朋友,国企的,离异没孩子,就是年纪大了一点,有45了…”
我踢着脚底下的石头说道:“约见个面吧。”
……
说话的时候,我抬起头。
听到一个女声在说,“小五,这么多年你还记得吗?我不是故意的。那件事…”
没错,是苏同。
她从刚刚那辆车里出来,无辜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