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孤独的老房子

我们那里老家做清明也算隆重。每年清明都要轮流安排两个人做头的,负责筹资安排清明工作。清明前几天就要由头商量筹划工作。各家每人要收多少钱要提前定好,外地太远不方便回不来的也要把钱转给头。除了规定每人出的份钱外还可以自己额外再买个猪头到坟前祭拜,感谢祖宗的佑护。清明头头要列出一份购物清单,具体到鞭炮,香蜡,钱纸,宣纸的数量,还有蔬菜,瓜果,肉类,烟酒,碗筷等等用品都要一一列好,还要安排哪批人负责扫哪些坟地。锄头镰刀这些农村老家都有但要提前准备好 ,锄头松了的要犒紧稳固,镰刀生锈了的要磨开。

由于堂叔家的庭院比较大,清明都会在他家聚集并摆桌设宴,清明节使老屋能够难得的热闹一回。上了年纪的老堂叔提前一两天回到老屋打扫院落,准备清明时备用。用火把燎一遍老屋,烧除房子多年不住积存着的灰尘所散发的霉气。用长竹篙刮下墙面张结着的蜘蛛网。地面上的尘连同刮落下的蜘蛛网用扫把一并清扫干净,地面上仅留下不易剔弃的斑驳青苔。厨房灶台上煮上一锅热水,把放在角落的锅碗瓢盆尽数放进热水里消消毒。晚上亮上灯打开门窗让房子通通风,老屋像睡醒般恢复了久违的人气。剩下就是等着年轻人回来过清明了。

清明节当天大清早,年轻人们陆陆续续往回赶聚集在老屋庭院。带着大包小包,小孩们叽叽喳喳的满地乱跑,你追我赶的打闹着。门外草地上停放着各式小车和三轮车。院子里的人开始分工忙活开。哪些人要出门铲坟地的抓紧时间收拾锄具并打包备好香蜡,鞭炮,钱纸,宣纸,酒肉,杯碗筷条等祭品。安排在家烧火做饭的也开始刷锅下米,起火生灶。由一个会做菜的人负责安排杀鸡剁肉,掐菜切瓜,剥蒜洗姜,备辣椒,调酱油米醋等等配料,井井有条且热热闹闹的忙碌开来。孤独的屋顶瓦片腾起了久违的缕缕青烟,青烟沿着瓦片弥漫开来。这才是房子该有的气息。这才像个人间。

傍晚,铲好坟后,人们肩抗锄头手提货篮拖着疲惫的身体陆陆续续的往回赶。回到家径直走向厨房边的水井边,只摇两下水泵,清澈的井水就缓缓的从接上的胶管口盛了出来,多年没用的老水井水越法变得甘甜,像储藏多年的佳酿。。捧一把在手中凉嗖嗖,喝上一口甜滋滋的。累了一天,该歇歇了,搬来小凳三五成群抽着烟,聊聊天,院子里追踪着叽叽喳喳着打闹的小孩,像一群小燕子。准备饭菜的人仍在马不停蹄忙碌着。一人负责烧火的往灶口添加干柴,熊熊烈火在洞口尽兴燃烧着,冒着红扑扑的火焰,炒菜的主厨拿着锅铲在锅里来来回回翻炒着,随时往锅里填上烟油酱醋,弄出美味的佳肴来。锅里热腾腾的炒菜香薰着他挂着点点汗珠的额头,油光满面,掀起胸前围裙,擦了擦又继续忙碌可来。只等着开桌吃饭,待饭菜烧得差不多,就在院子里摆上饭桌和坐凳,人群开始落座,只等着端上来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饭菜,有五花肉炒窝笋,有芹菜大蒜炒鸡肉 ,有黄瓜闷猪大肠,清蒸鱼,腐竹炖粉条,炒空心菜,凉拌菜等等,年轻人抗着一箱箱啤酒准备大干一场。年老的坐一桌,妇女小孩一桌,喝酒抽烟的年轻人自然都做在一起,妇女们叫唤着奔跑打闹的小孩吃饭,小孩嘴里叼吃上几口饭菜又自顾结伴玩耍去了。年轻人开始迫不及待的翘开啤酒盖,给每个碗倒上黄通通清澈的啤酒,闷头举碗饮尽,凉滋滋的,脸上泛起酒色的红晕。抽着香烟,翘起二郎腿,兴致勃勃着闲谈开来。院子弥漫着嘈杂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酒是个好东西,我不胜酒力,况且对酒也不太迷恋,喝上几口就溜之大吉了。一整天沉浸在一片喧哗的吵闹声里,耳朵被轰得嗡嗡直响。我径直走出院子到外面路边呼吸下新鲜空气,顺便也让耳朵适当休息一会。外面显得清新安静,阳光明媚的四月天,回暖的天气中带着些微微凉意,像是给空气中舔加上了清舔甘爽的凉药,让人兴趣怡然。放远望去,黝黑山脚下,田地间,时而看见缕缕升起的青烟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缓缓传来,远处坟头上垫着的那白柔柔的宣纸,星星点点着,好像南方从未下雪的春天里不经意间落下了几滴白色的雪花。近处,几只小燕子低矮的在空中追逐打闹,路边的小草脱掉冬天的破棉被,换上崭新的春天的绿衣,青悠悠的。小草边上小溪水浅浅的流着,清澈见底,斑驳的墙角下害羞的小野花成群结队的探出它们那可爱的小花朵,扇起轻巧小薄翅的小蝴蝶在花朵上方翩翩起舞,像是空中漂浮跳动着的美丽的花瓣,似乎要与野花比比谁更美丽动人。小蜜蜂只顾低头在花丛中嗡嗡的忙碌着。满眼是绿意,处处显得生机勃勃。路上却没什么行人,偶尔看见路上骑着小电车擦肩而过 ,这些人也是赶回老家做清明的。村里早就不住人了,要不是每年回来一次做清明,整个村子是不会看到人的,村子就这样孤独的躺做静悄悄的岁月长河里沉睡着,或者这是它最好的归宿吧。

每次回村里,总要去看一看我家那孤独的老房子一眼,老房子在记忆里是永不会褪色的,不管它变得多么破烂,只有推开它那扇老旧虚掩的木门,伴随着木门发出那沉闷的咯吱声,就如同进到了记忆的隧道里。

自从到外面工作后我就很少回老家,有时清明都不太想回去,家族里的人催了就已工作忙为借口,仅仅把钱给寄回去。家族里的红白事也都漠不关心,只是埋头在外面工作,外面的漂泊奔波使人的内心平静的像一摊死水,很难激起一丝涟漪来。生活平淡得如同开水般无色无味。

老房子已经年过半百。房子的墙是用黄泥搅拌石灰筑成的。有一尺厚。建房时用两块板固定一个槽,往中间倒入搅拌好的黄泥,几个人用木桩夯实。厚实的墙身使得简陋的老屋在冬天里挡住了过多的寒冷,在夏天到来时避开了难熬的酷热。就是这简陋粗糙的泥巴墙陪伴着我度过了儿时的岁月。而今站在它的面前,仿佛过往的岁月就在昨天。以前的记忆却不由自主的跳了出来,历历在目。

小时候夏天我们可以一整天光着脚跑来跑去。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烫着脏兮兮的小脚板,回到里屋,踩在阴凉的地面上。或者在地面铺上一张凉席,拿着一把旧的棕叶蒲扇,或坐着或躺着慢慢扇开来。在夏天的夜里,在电风扇没有到来前,这些旧蒲扇就成了唯一的解热的工具了。每家都会有好几把这样的旧蒲扇。做蒲扇用的蒲杆是从野田里割回来的,然后把高挑青绿的蒲杆绑成一捆扛回家,需要晒是一段时间,待水分蒸发掉,蒲杆连同端上叶子干枯后再用东西压平整,就可以拿来织蒲扇了。

妈妈和奶奶也都会织,只是让我影响深刻的是同村的一个老妈子织的蒲扇。记得有一次,妈叫她来家里帮织了一把扇子。她织了两把,一把给我家,一把她自己留着,算做是她的报酬吧。她走时妈捡了煮熟的几个大红薯,还有一大抓花生放进袋里递给她。她不要钱,她根本不懂哪钱来花。她接过袋子,背上背起织好的蒲扇就离开了。

她织的扇子村里人都说漂亮,每每村里有人家要织扇都会找她。织好后留她吃顿饭,或者塞给她一些家有的特产或者瓜果饼糖之类,如果碰巧包有粽子或蒸熟的糯米饭团更让她开心不得了。这个老妈子除了织扇能够像个正常人外,大部分时间她精神都是不太正常的,可就是这样的人却有着一手织蒲扇的好手艺,真让人感到奇怪。她除了帮人织扇能够得到大家笑嘻嘻认可外,大部分时间没人关心她每天都在干些什么,在村民的眼里她依然是个疯婆子,顶多是个会织扇的疯婆子。

她每每都会自言自语着。有时候你走过她身边,她会冷不防向你说了些根本听不懂的话,再问她,她又不吭声起来,随后突然又自言自语只顾走开了。或者有时还会对着你怪异的傻傻笑着。为此全村小孩都喜欢拿她来逗乐。淘气的小孩打了她一下就跑开了,她只是站原地喃喃的低声骂着,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傍晚,经常看到她一个人在村头溜达,有人逗问她,这么晚怎么不回家?你又被谁打了?她喃喃的重复着说,儿子儿媳合起伙来打她,还不给吃饭,赶她出来等等这些。她一直重复着,听的人没劲的走开了。有些好心村人说,走,我带你去我家吃。她不肯,随后又自言自语说了一些根本听不懂的话来。村人无从对话,只好扭头走开了。她就在村头一个人溜达着,或自顾喃喃自语,或莫名其妙呵呵怪笑,或木楞站立着一动不动如同一只假人。直到她儿子向她吆喝着走来,一顿臭骂后强行把她拉了回去。后来我们到外地读书就很少听到她的消息了,再往后她什么时候死掉的也不从知道,更没人关心。只是有时看到一把她织的蒲扇才偶尔会想起来,哦,原来有这么一个老妈子存在过。她活脱脱是村里的祥林嫂。只是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精神有问题的,至于她儿子有没有打她,有没有不给她吃饭人们也不太关心。她的存在只是给村里添了一些难得的乐趣罢了。

盛夏的傍晚,柴房的炊烟腾空而起,村头村尾响起一阵阵躲在角落嘈杂的虫鸣声。吓人的蚊子在屋里的牛棚里成群的嗡嗡作响,争先恐后着叮咬着回棚了的水牛,欢快的饱食着牛血,可怜的水牛被折腾着不停的扭动着身体,乱跺着四肢,挥舞着长尾,摇头拍打着两个大耳朵不停驱赶着。我们从村头菜园割回一堆叫不出名的野生的枝叶连同一些苦树叶,越苦越臭越好。把它放在牛棚角落里,下面铺着燃火的干柴枯叶。待点燃,浓浓的一团团烟弥漫着整个牛棚,浓烟呛着我们睁不开眼,赶紧跑了出来。水牛们倒挺享受,被驱赶掉蚊虫后,水牛渐渐消停了,直至可以安详的躺下四肢,闭着眼慢悠悠嚼着嘴里的草。

吃过晚饭,大人拿来矮凳拿着一把扇子坐在院子乘凉,奶奶有时候讲讲小时候的故事给我们听,妈妈借着灯火缝补着,爸爸有时候会讲些小历史,或者一下常识之类的,算做我们的启蒙老师吧。我们小孩子光着膀子依坐着,小黄狗一动不动趴在脚下。听了一会就蹦跳着跑开了,在院子打闹起来。入夜,该睡觉了,床上撑着四四方方的蚊帐,我们洗好脚溜进床,在床上的竹席翻滚着,爸爸卸下蚊帐夹子,把蚊帐口关严实,把夹子夹在蚊帐口上,把蚊帐脚四周塞进竹席下面,确保没有一点漏口后,拿来一盏套着玻璃罩的煤油灯,对着滞留蚊帐里面的蚊子逐个检查。把煤油灯凑到停留趴在蚊帐脚落处的蚊子,蚊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烫着掉进了罩里。消灭干净后,熄灭灯火,房子黑漆漆一片,不用多久爸爸伴着阵阵沉沉的鼾声就酣睡了起来。只是我们依旧热得难以忍受,摇了摇蒲扇,只稍停片刻,又被热得满头大汗起来。没办法,我们钻出蚊帐溜进了妈妈的床上去了。妈妈就这样不停的摇着蒲扇,摇呀,摇呀的,不多久就渐渐进入了梦乡里。在后来终于有了第一台电风扇。只是电风扇放在上了学的姐姐的床上。从此为了能够吹着这难得清爽的风扇,晚上我总会跑来跟着姐姐睡。没上学的我早早爬进床上霸占着好位置吹起风扇,姐姐依旧坐在桌上写着作业,哗啦啦的写着。半夜醒来,漆黑里风扇还在滋滋的转,睁眼盯着电风扇上面闪着一丝微微亮光的指示灯看了一眼,然后心满意足的又继续睡了,感觉一切都显得美妙极了。从此有了电风扇的陪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呀。再后来姐姐到外地读书,再后来姐姐出嫁,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月,电风扇就渐渐无影无踪的消失掉了。而今妈妈还带着一把补了无数补丁的旧得发黄发腻的破蒲扇,即使现在有电风扇妈妈依旧喜欢摇着这把烂扇子,不知道这是为何?现在想起我家第一台电风扇就会想起我的姐姐来。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那是无比难忘且快乐的时光呀。

小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冷,冷得手指发痛,有些人的手指被冻得一节节的爆裂,并且脏兮兮着,看着都让人痛。鼻子里总是挂着两串快要掉下来的浓鼻涕,又不直觉的往里吸,或者用小手往脸峡处擦去,挂着鼻涕的脸庞成了个花脸。从不会考虑把鼻涕打地上去。因此总会冻得脸庞发红发紫着。头上戴着带耳的棉线织的帽,穿着一层又一层长短不齐的厚衣服,脚上永远一双解放鞋。全身上下依旧避免不了脏着,有时外套甚至脏得发黑发腻。这或许是那时大部分的农村小男孩的冬天形象吧。可再寒冷的冬天也抵挡不住小孩子玩闹的热情,即使每每被大人们呵斥训骂也无所畏惧。上小学后的冬天更冷,寒风呼呼的往里吹,我们坐在课桌前哆嗦着,小手小脚被冻得发麻发痛。一些年纪大点的会做一个小火灌,用细铁线提着一路带着去上学。或者在空中摇晃着当玩具,引起不少羡慕的目光。晚上一家人围坐柴房烤着火,火焰映在脸色红彤彤,暖烘烘的。准备睡觉前,还要再把两脚往火堆上来来回回烤几下。差不多时,火慢慢灭去才渐渐散开。冬天喜欢钻进爸爸的暖和的被窝里。爸爸用腿夹紧我们的一双冷脚丫,没有比这再暖和不过的了。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而今爸爸渐渐老去,颤巍巍的老腿再也夹不住我那粗壮的大腿,或许该我缠着他那双老腿更合适些吧。

农村的泥房大多建4米多高,除了大厅上方挑空外,上半部分都要用木梁和木板搭起一个隔层,可以用来存放谷物和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也可以摆上几张床,床上凌乱得对着衣物。靠窗摆个缝纫机,那时爸妈结婚时的婚礼。墙角一侧放着几个大缸,分别拿来盛米,糠,黄豆等等。往里层层叠叠堆满一袋袋的入仓谷物,花生,玉米粒等等,这是农村唯一值钱的家产了。现在我沿着没有扶手的木楼梯小心翼翼的往上走去,木楼梯在坚硬的皮鞋下面咯吱着响。上到上面,两张破床依旧在,光秃秃的床板满是灰尘,没有蚊帐没有衣物。生锈了的缝纫机上挂着蜘蛛网,旁边空着的缸里爬着小虫。屋顶上残破的瓦片真担心它随时掉下来,漏下来的雨水打在地上的木板上,发霉鼓翘开来,根本不敢往上踩去。如此惨败的老房子让人不忍久视,我无比失落的逃离的下来。而恰恰是这个破烂房子装着满满的最美好的回忆。想想真让人惆怅不已。而罢吧,岁月本来就是无情的,我们能够做的仅仅是在无情的岁月面前自始至终保存着一份深情依旧如初的心。好好保管着属于老房子那美好的过去就好了,并让它永不褪色,崭新光亮着。以此给了我们敢于迎面随时碰壁的困境的勇气,并且安慰这颗容易受伤的心。

老房子前面是个差不多10米的庭院,庭院左侧是一排用水泥砖砌成的矮房,依次是饭厅,柴房,牛栏,猪栏,还有一个小的厕所。饭厅和柴房相通,牛栏和猪栏相通。饭厅放上一个不大的圆饭桌,一个上了红漆的旧碗柜。柴房里面是红砖砌成的灶台,灶台四周及墙面被火烟薰得发黑,灶坑里仍然躺着沉静的草灰,柴房一个角落堆着凌乱的干草。冷天一群人围坐在这个拥挤的小柴房起火煮饭烧菜,一只猫脏兮兮躺在火堆前打瞌睡,柴房弥漫着滚滚刺眼的青烟,暖烘烘的。牛栏的牛跪躺在干爽的地上眯着眼悠闲的嚼着草。吃饱后的白胖的猪挤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睡着觉。厕所门口用一块粗布遮着,厕所地面贴着光滑的瓷砖,旁边放一个盛着水的红胶桶,桶里放一把水瓢。以便上完厕所冲水。厕所外面放一个大水缸,每天需要从隔壁堂叔家里的水井里挑水并倒进水缸里。庭院的右侧摆着杂乱的农具,锄头,铁梨,铁耙,洋铲,还有从外面牛车卸回来的车轱辘,以防被偷。这大概就是院子的全貌了。

如今走进空荡荡的院子,院子依然是以前的院子,地面却批着斑驳的青苔,一遍又一遍,生生又死死的重复着。无人看管的角落里肆意长着粗壮的杂草,茂盛的枝叶吓人的就快要爬上屋顶。没有农具,没有饭桌,牛栏没有悠闲的横躺着宽大身躯的牛,猪栏没有相互簇拥干净角落贪婪酣睡着的白花花的猪,圆形饭桌不再摆上白粥热菜,掉漆的空碗柜蒙上一层灰,不知名的小爬虫在灰层上面没有目的的爬着。厨房灶台没有燃起温暖亮眼的火焰,卸掉大铁锅的灶台上面留下一个空洞黑黑的圆形灶眼。探头往里看,里面沉睡着残余着的火灰,凭此可以发觉它昔日生活过的痕迹。厨房瓦片没有冒着滚滚烟火,院子没有嘈杂的鸡鸭觅食声,也再看不见狗跳猫蹿的淘气的身影。有的仅仅是沉睡起来的岁月。岁月依旧向前奔流,而这里的时光仿佛驻足停留下来,再也不肯迈开半步去。与喧闹的外界仿佛隔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网,显得格格不入。

站在孤独的院子看着前面颤巍巍的老屋,就像是看着一位垂暮的老人在独自守候着光阴。陈旧的两扇皱巴巴的老木门张大着的嘴巴像想要对我说些。不知为何我突然收集起散落院子里的枯枝干叶连同杂七杂八的地上垃圾堆到了柴房里面。点起火,火焰冒了起来,火烟随着火焰毫不客气的往上窜,窜过久违的乌黑的瓦楞,弥漫在整个院子上空。我坐在明亮暖和的火堆旁,把头低放在膝盖上,眯了一会眼。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而且还做了个美妙的梦。是小时候的一个梦,梦里是原来这个院子和老屋。有猪有牛,有鸡鸭,有猫狗,有床,有堆积成山的谷物等等这些。妈妈对着我叫唤一声,起来了,天亮了,赶紧放牛去吧。我随口应了一声,嗯。至此梦境噶然而止,我醒了,望着眼前冒着只剩下一缕直烟的火堆,没了明亮的火焰。我站起身,拍了下屁股上的垃圾,整理了下心情,走出了这狭小的柴房。

走出院子,关好院门,三月里的清明依然有些许凉意,只是多了春天里难得的明媚。远处堂叔家里的院子依旧传来喝酒吃饭的喧闹声。我没有目的的往村里远处走去,喧闹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眼前留下的仍是蹲在杂草丛里同样破败的老房子,一动不动蹲着,像在孤独的守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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