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陪我青梅竹马,我陪你玩泥沙过家家
阿杰就是一根木头,沉默寡言不解风情。他只有小学文化,在这个大学生遍地走的年代与文盲有何区别呢。阿杰也曾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也想上进,但家庭经济不充许,他下面还有幼弟和幼妹,母亲又有病需长期食药,父亲的腰已经压弯了,肩膀已经挑不起这个家了。
阿杰初二就辍学了,到东莞的一家机电设备厂当学徒,几年下来也学了不少本事也积蓄不少的资金。五年前阿杰回到了家乡的小镇开了一间五金电器商铺,既做维修也做零售,也接一些家电空调安装工程。阿杰性子沉默老实,不善言辞,所以刚开始时生意很差,门可罗雀。但客人慢慢就发现这里的商品质量好信誉高和技术精湛。阿杰虽然沉默得像根木头,但客人会帮他宣传,生意就慢慢做大了,生活就好了。
阿杰已经二十七岁了,依然是一个光棍,有很多媒人带女孩子上门来相亲,其中不泛漂亮美娇娘,但都被阿杰一一拒绝了,因为他已经心有所属。
阿杰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叫娟子,比阿杰小三岁,是同一个镇子里的人。娟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做了阿杰的未婚妻,已经做了24年,这是双方家长年轻的时候在部队当兵期间就定下来的糊涂事。
小时候阿杰就像一个兄长一样关爱保护着娟子,为了她打过架,为了她受过罚,为了她挨过饿。两人一起上山掏鸟窝,一起下河捉鱼虾,一起捉迷藏,一起玩泥沙过家家。
娟子聪明俊俏,是十里八乡少有的美人胚子,小时候在班级上是班花,在学校是校花,在工厂里是厂花。一直以来身边就从来没有少过追随者,耳边响起的总是赞美。慢慢地她就发现阿杰与别的男生有了区别,别的男生嘴上总是抹了油,说的话总能甜到人的心里,而阿杰总是沉默寡言,更多的是行动。
(二)遇上一个不解风情的人,谁来陪你一起看风花雪月
娟子大学毕业后回到了家乡,进了镇上一家大型台资傢私厂做会计,日子过得不咸不淡。镇上很多人都知道她和阿杰的那点事,一个从小陪伴着她长大的人,一个知根知底的老实人,一个还没有出生就定下姻缘的人,连她自己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区别在时间的早与晚。
娟子有空也到阿杰的店铺去整理一下货架清点数目,慢慢向女主人的方向发展,每当这时候阿杰总陪在她身后傻傻地笑,娟子问:“你在这里傻笑什么?快去干你的活。”
阿杰总是回答:“我在这陪着你清点咱们的家产,一直清点到老。”娟子心里有点感动,总以为一颗心已经找到了依靠。但阿杰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每当娟子站在货架前就能清楚地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并且总能猜出来那句先那句后。阿杰有空也陪娟子偶尔去逛逛街,但是两人就从来没有拉过手,他更像一个哥哥一样在旁默默作陪,帮你付钱帮你拎包帮你背袋,要说亲蜜接触还得追溯到小时候。
娟子的闺蜜总是为她抱不平,认为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他们不是在谈恋爱,也没有谈过恋爱,更多的是在凑合着将就过日子。哪个女人的青春不是梦?哪个梦里没有白马王子?哪个梦里没有风花雪月?
娟子的工厂新来了一个财务总监,台湾人叫做信,三十五六岁。信为人风趣幽默,幽默到冰块都可以着火;信的脸上总是微笑,微笑到阴天都可治疗情绪感冒;信的嘴巴很甜,甜过女生手中的棒棒糖;信受到了全厂上下的欢迎,娟子也不例外;信关注到了很多人,娟子作为全厂最秀丽的一枝花当然也没有例外。
信开始找机会接近娟子,送花又送信。娟子还算理智,知道信是一个已婚人士,也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一根沉默的木头。
天文台发布了最新的信息,大规模的流星雨将于明天晚上划过天空,这将是十几年以来最壮观的自然景象。消息惊动了所有怀着梦的年轻人,娟子的青春梦也慢慢醒了,她要看流星雨。她找到阿杰,希望能陪她一起去看流星雨,可是遭到了拒绝。阿杰很忙,他接了个工程要赶工期。
两个人发生了第一次争执,以前阿杰虽然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哄人开心,但总是千依百顺,娟子说的话他总能做到,想要的东西他总能找来。可是这次这么简单的一个事怎么却被拒绝了,看流星雨啊,这是多少女生心中的梦呀。娟子负气而走,并放下狠话:“你不陪我看流星雨,我找别人陪我一起去看。”
娟子怒气难平地回到了工厂,迎面而来的是一张灿烂的笑容。信悄悄地说:“明天晚上一起去看流星雨好吗?”
娟子的心里起伏难定,很想去看看,但又不敢去看,最后说道:“我到家中楼顶也可以看。”
信似乎能看透娟子的顾虑一般,又悄悄地说:“一个人看有什么情趣,一起去吧,就在工厂的后山顶上,放心,工厂的很多女生也一起去看,安全得很。”娟子答应了。
(三)别总是“我以为”,很多事情就败在“我以为”上
观看流星雨的最佳时间是晩上九点,娟子八点半就到了,本以为山顶上会有众多的工厂小女生在等待看流星雨,本以为会很热闹。可是娟子却发现上面空荡荡,冷冷清清,人也是有的,就是信,他的身影在淡淡的月光下映得老长老长,还有脸上那习惯性的笑容依然灿烂。
娟子心慌慌地问:“不是说工厂的很多女生也来看流星雨吗?怎么不见一个女生来?”
信慢慢一边走过来一边说:“是工厂临时加班,她们都来不了。”这里是工厂的后山顶,可以看到工厂的全景。现在虽然快晚上九点了,但厂区是依然灯火通明,隐隐约约听到机器的轰鸣声,明显是生产部门在加班。娟子虽然是会计,但对工厂里的运作是清楚的,在这种生产紧张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假让员工来看流星雨吗?
娟子的头脑一下清醒了,她知道可能是被信给骗了。她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都爱看流星雨,她以为工厂会放假让女生都来看流星雨。但她不知道很多事情就是坏在“我以为”上。
娟子转身就想离开,可是信抢上来拦住了去路,并从身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束玫瑰花,那花朵在淡淡的月光下依然妖艳美丽,散发着浓郁的致命的诱惑。娟子和阿杰从小玩到大,在二十几年的岁月里,阿杰从来没有送过那怕一朵的花,小时候是有的,那是山边不知名的野花。
信把玫瑰花双手捧到娟子的面前,脸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娟子,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深深爱上了你,爱得不可自拔,在我心里连天上的星星也没有你的眼睛明亮,东方明珠塔上的灯光没有你的笑容灿烂,知道吗?此时此刻我多么想你啊!……”
娟子听到了祈盼已久的悄悄话,这些阿杰从来都没对她说过,小时候或者有过,不过那是玩泥沙过家家。这时候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她既喜欢又害怕,心跳加速面红如粉,看着眼前的笑脸和那妖艳欲滴的玫瑰花,她很想伸手去摸一摸看一看是不是幻觉。
娟子的表情在信的眼里表露无疑,信的情话趣来趣甜蜜,越来越露骨,月光下就像是一对老情人在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娟子的眼里充满了迷茫,充满了向往。已经忘记了天上的流星雨还会不会来,已经忘记了信是一个已婚人士,已经忘记了陪伴了二十几年的那根木头。
有多少女人就是倒在这种蜜糖一样的悄悄话上,或者这就是她们在苦苦追寻的爱,就像是星星之火 ,一经点燃就可以燎原,又有多少人为之飞蛾扑火。
信看到了娟子迷茫的表情,知道今晚的表演成功了,他自信天下没有女人能逃得掉他的蜜糖攻击,就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信悄悄握住了娟子的手,迅速拉进怀里,嘴巴就想向她的脸上印。
娟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醒了,心里惊怒万分,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过呢,就算是阿杰也没有,更别说是眼前这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信,她知道信今晚怕是不安好心了。她拼命挣扎不住地向后退,她拼命呼救。虽然这里是工厂后山顶,但离工厂还有两三百米,就算她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而且山顶并不大,你又能退向何方?一切都早就被算计好了的。慢慢的娟子挣扎着退到了山边上,那鲜艳的玫瑰花早就掉到了地上被踩得粉碎,原来所有的鲜艳外表都是如此不堪一击触之即碎。
(四)你若不弃,我便不离,这不是过家家,这是一生的陪伴
阿杰正在争分夺秒地赶工程,他为自己不能够陪娟子看流星雨而感到内疚,但是他要生活,以后还要养家活口,他要赚更多的钱,他不想以后娟子为了生活发愁,他以为娟子说的找别人陪伴看流星雨只是说说而已。
阿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娟子的同事兼闺蜜打来的,说晚上先后看到信和娟子分别上了工厂后山,还说信对娟子虎视眈眈已久了。阿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把工作交给了工人立即开上小皮卡向工厂后山赶去,心里后悔不迭,娟子啊,你可千万别有事,咱们二十几年的陪伴难道还比不上一场虚无缥缈的流星雨。
阿杰气喘吁吁刚爬到半山腰,就隐隐听到山顶上娟子的救命呼叫声,不由心急如焚,大声疾呼地回应:“娟子坚持住,我就赶来救你。”
可是娟子已经退到了山崖边上,再也退无可退了,再一次的挣扎之后脚下踩了个空,惊呼了一声身子一侧就向山下滚了下去。而信就站在山顶上看着娟子慢慢从视线中消失,竟然想不起伸手去拉一把,而又听到山下传来了别人的叫喊声,知道有人赶来了,也知道今晚的美梦落空了,就迅速从山顶的另一侧逃跑。
这时候刚好晩上九点,天空中出现了流星雨群,那流星带着长长的尾巴划向远方,是那样的灿烂美丽,它为这一刻足足准备了一生,只为了这瞬间的光辉,然后无怨无悔坠入黑暗。
阿杰在半山腰接住了滚下来的娟子,只见娟子身上全是血,把衣服都染红了,就像一朵朵盛开的玫瑰。阿杰抱着娟子迅速向医院赶。娟子静静地躺在阿杰的怀里,就像当年上山掏鸟蛋下河捉鱼虾一样,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消失在天际的流星,心里默默地想,这根木头虽然不够甜,但足可以作依靠。
阿杰报了案,但信早已远盾,原来他早几天就辞职了,这是一起蓄谋事件,或者是他看透了女人的心。
娟子摔断了一条腿,医生说至少要躺几个月,脸上被树枝划破了皮,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
娟子看到被石膏包得像粽子一样的腿哭道:“万一残疾了怎么办?以后还怎么走路?”阿杰傻傻的说:“你如果残疾了,以后我就背着你到处走。”谁知却引来了娟子一阵捶打:“你骂谁残疾了…”
娟子盯着镜子,看到包很严严密密的的脸哭道:“我的脸要破相了,如果以后变成丑八怪,还怎么见人还怎么嫁人。”阿杰在一旁傻傻地笑着说:“嫁不出去就刚好与我作伴。”谁知道却引来一阵更猛烈些捶打:“你骂谁嫁不出去了,我真要嫁不出去就赖上你,告诉你这可是一生的陪伴,不是玩泥沙过家家。”
(五)那个木头又在傻笑了
两三个月之后,娟子的腿虽然好了,但脸上的伤口处却留下了一道淡红印记。她辞去了家私厂的会计工作,到阿杰的店铺上做了售货员兼会计再兼老板娘。每当娟子在清点货物时,阿杰总在她身后傻笑。每当这时,站在的旁边其他人总会说:“看到了吗?那个木头又在傻笑了。”
但是外人又怎么知道阿杰此刻在想什么呢?此生有此佳人陪伴,错过了西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