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又发现衣服了！”

“还是没人认领吗？”

“是啊，这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接着报警吧！”

“张经理，这几年警察是年年来，可也没查出什么东西来。再说也一直没听到咱这周围有失踪人口啊？”

“报警吧，就当是例行程序吧。”

自打86年东方浴池营业以来，每个月，浴池的工作人员都会在衣橱里发现几件落下的衣服。一开始大家没在意，澡堂子吗，本来就是脱光了洗澡的地方，难免有谁着急落下了衣服啥的，过两天就有人来拿回去了。

可后来，人们发现，平时的衣服一般有人认领，但进了腊月里，有时候橱子里会发现一整套衣服，上衣，裤子，袜子，秋衣和秋裤......要是只落下一两件还能解释，但一整套衣服搁在这就说不通了啊，就好像这个人来洗了澡就再也没走。

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是86年的腊月，那年是虎年，在澡堂上班的徐大爷刚添了外甥，整天乐呵呵的，每天巴不得早点回家看外甥。一天关堂子的时候，徐大爷在一个衣橱里看见了一套完整的衣服，上衣、裤子、袜子、秋衣、秋裤。刚看到这些徐大爷以为还有人在池子泡着里没出来（上个世纪80年代末，北方的澡堂子里面还主要是池子泡澡），赶紧跑回去查看，可根本没找见人影。

难不成淹死了？徐大爷心头一紧。虽说池子不深，但也有半米多了，本来浴池里蒸汽缭绕，待得时间太长，有些人气不够喘。万一泡澡的人泡的时间长了，晕过去了，淹死了。。。。。。想到这，徐大爷赶紧下池子捞人，可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摸到。

这可真见鬼了啊。徐大爷越想越害怕，衣服都没来得及穿，腰上围着白浴巾，披上军大衣，跨上28大金鹿，狂奔到浴池负责人张经理家。一顿砸门，还把开门的张经理吓一跳，“徐大爷，您怎么光着就来了，这腊月的，多冷......”

“张经理，澡堂闹鬼了......”

“什么......”

......

86年，电话还是个稀罕物，不是家家都有的，整个小城也总共没几部电话机。张经理和徐大爷，每人拿着个手电，骑着个破自行车，沿路找了几个在澡堂里上班的人，一来算是人证，最主要的还是壮壮胆子。大家一起回去，看见橱子里的衣服，空空的浴室，谁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放水”，张经理说道。

一般池子的水一两个月换一次，平时就是撒点消毒粉，腊月28最后一天营业把水放干，大家回家过年，正月初九过完年回来再换上新水。上次放水就是上个月，这还差几天才到腊月28，今天放了水，明天还得灌，没得到经理的批准，谁也不敢放水。既然经理放话了，那就放水。

徐大爷仗着自己没穿裤子的绝对优势，第一个跳进池子里，拔了塞子，开始放水。

水放干了，除了池子底下一层泥垢，啥也没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报警吧”，说着张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热的。

86年腊月，浴池里消失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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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锅炉的澡堂不暖和了，大家裹得严严实实，徐大爷也在等警察的时候穿上了衣服。

等警察到的时候，澡堂子已经彻底凉透了。警察转了转池子和休息大堂，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只说看衣服大小应该是成年人这一类的废话。看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警察记下笔录就回去了。等警察走了，郭会计突然冒出一句，“这澡堂子盖之前是木材厂的大院仓库，听说死过女人呢，还是被人奸杀的，该不会是女鬼找上门来了吧。”

澡堂里的每个人听完顿时觉得后背冒寒气

自此，这个浴室，乃至整个小城，开始流传了澡堂女鬼吃男人的传说。

但这丝毫没影响到浴池的业务，因为这个小城，只有这一家国营澡堂，而且又没有人报警说自家男人不见了，况且只有衣服没见尸体，所以过完年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慢慢的也就淡出了人们的饭后闲谈。

新的一年，从开春到入夏，从入夏到立秋，从立秋到进冬，87年快过完了，也再没出现这种事。就当浴池的工作人员都忘记这回事的时候，腊月22这日，人们又发现衣服了，跟去年一样，一整套的。

一样的过程，一样的结果，喊经理，找警察，池子放水，没见到人，警察也没有头绪。但让徐大爷有点小悲伤的是今年发现衣服的不是他，他还是小年以后听到这事的。于是，作为有资历的老前辈，徐大爷把传说升级为了，在腊月，女鬼会回到原来死去的地方，吃掉一个男人。还给了一个强有力的原因，因为那年女人是在腊月被杀得。（后来证明，根本没有什么女的被杀，纯粹是大家杜撰出来的）

小城里真的闹女鬼了，这下这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小地方，因为澡堂而彻底沸腾了，腊月过后是正月，澡堂女鬼成了大家见面必聊的话题，虽然没有听说之前有哪个女人被杀，也没有任何男性失踪的报告，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整个事情的想象。围浴巾的女鬼，穿花棉袄的女鬼，甚至裸体的女鬼，呼之欲出。连整个过程都被说的有鼻子有眼，什么趁男人不备，吸干阳气，然后吃掉；或者迷惑男人，让他们自己淹死等等......放佛自己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般。慢慢的，一个本应该是恐怖的女鬼传说里，人们还加入了一点点桃色，毕竟是发生在澡堂里。

似乎整个小城都在为这个女鬼感到兴奋，只有张经理一个人烦恼。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万一真有人遇害，自己这个经理也是难逃其咎啊。过了一个正月，张经理老了许多。

第三年，整个腊月，发生了两三次......但这次大家没有之前的不安，反而有了经验，从容应对。似乎这已经成为了某种仪式，腊月里面大家心里的一个小期盼。只不过不解的事，今年次数怎么变多了，难不成女鬼有了伴，或者女鬼怀孕进而食欲大增，一个男人不够了？还是咱们小城男人有魅力，各地女鬼都趋之若鹜。

张经理快撑不住了，后年就退休了，能让自己安生退休就好，其他的乱事，他一点都不想沾上。

第四年，从一进腊月起，张经理就精神紧张，生怕再发生这种事。

结果今天还是发生了。张经理快崩溃了。

不过这次终于有了一点收获，在上衣的兜里找到了一个工作牌，工作地点是离这不远的一个煤矿，大家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这是第一个有迹可循的“遇难者”。看着这个遗物，大家沉默不语，算是表示沉痛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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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小城里却没再有腊月澡堂女鬼吃男人的故事了。而是讲着另一个故事：一个煤矿工人，要回老家过年，买了一身新衣服，去澡堂洗个澡，换上了干干净净的新衣服，嫌旧衣服太脏，就直接全扔在了衣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