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已经成为一场话剧。亲生子女可能还会伤痛,那些关系稍微远点的侄儿(女)、外甥(女)简直就是在表演了。当有人来祭奠死者,他们会瞬时嚎啕大哭,哭的伤心欲绝、天地为之动容。祭奠完成,他们又能瞬时恢复如常。也许这就是内功高强之人收发自如的状态。
逝者家族内的长辈安排丧礼的一切活动。根据子侄辈血缘关系的远近,分配穿不同的衣服、站在不同的地方。儿媳妇辈、女儿辈被分成几组,分坐不同的车。在安葬逝者的路上,每一个路口跪一次。路上,许多居民旁观这一出活话剧。他们在品评谁的演技好、哪一个人的步伐到位。火化、下葬,整个话剧演出结束。这是一出主角——逝者——不能参与直至结束的节目,这是一出主角——逝者——无需表达喜怒哀乐的节目。
本来丧礼是为了表达伤痛、思念逝者,结果丧礼取得了生命,逝者唯一的作用就是彰显丧礼的存在。每一个人的行为不是发自内心,而是由丧礼规定在什么时间、做什么动作。脚本已经写好,只待下一个人死。
服务我们的工具最终具备了生命,我们不仅仅使用它们,更多地是依赖它们。
小麦本来是诸多野草中的一种。它要跟其他野草竞争资源,人类无需对它负责。可是,有一天,我们的某个祖先决定以小麦为食,从此,人类成为它的奴仆,我们要割除杂草,帮助它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我们要修池挖渠,喂它喝水;我们要挑粪施肥,喂它吃饭。终我们的一生,我们都要勤勤恳恳地为它服务。自由的人,被束缚在了小麦的脚下。
当我们谈论丧礼时,我们其实在隐喻失去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