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百,思无邪,一杯千忧散,三杯万事空。诗经如彼岸花,即使无法摘取,也一直存活于心中。那彼岸花旁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美的动人心肠,愁,愁得黯然离殇。
白居易有句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开得很晚,总待到其他的花都谢了,开得倦怠了,才盛开。好比歌宴后,丽人褪去浓妆 ,美得淡定心惊。《桃夭》明写女子的容貌,实赞女子的品行出众。那女子,朱唇皓齿,美丽的容貌又承载着多少人的寄托于期望。自古以来,人们对女子的要求就不止于美貌而已。女子光有美貌是要受人质疑的,多数时,人们认同一个好的品行更胜于外在。正因如此,齐宣王才会纳钟无盐为王后。君子难当,美人又何易?
再美的女子也有终成人妇的一天。因为强烈的依附性,在古代,女子一旦到达婚配的年龄,对于寻求归宿的问题就极为迫切。婚姻是女子最终的生存保障,除此之外似乎别无其他道路可以选择。就是这样的迫切,铸成了男子的三妻四妾。弃妇,从这里走出。最令人欷歔的要数《卫风,氓》,《氓》的悲剧今人也不用总结了,再说也不如白居易说得透彻“为君一日思,勿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那明眸美艳的女子,终是将一生情错付了。纵然我一生贤良淑德,也抵不过你的喜新厌旧。曾经的信誓旦旦,而今的二三其德。那时载笑载言,都如烟般消散在婚姻的柴米油盐里。似乎当初的集市初见,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
再看《红楼梦》里林黛玉和薛宝钗的判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人的悲惨命运。黛玉作《桃花行》叹“桃花帘外开仍旧,帘内人比桃花瘦”。尽显黛玉的心思细腻以及多愁善感。清人方润玉曾评价《氓》道:“此女始终总为情误”。我看这句评价黛玉也实不为过。花做肠肚水作肌的女子,又怎能忍受与爱人分别,看他与她儿孙成群。最终黛玉泪枯而死。宝钗作《临江仙》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野心不掩,豪气不减,何等壮哉。金簪本是光耀头面的首饰,竟只能埋没在雪地里。那烛灯摇曳下的女子,含泪执笔。宝玉远走看破红尘,只留她一人独守空闺,宝钗有错吗?她没错,错的只是她不适合做宝玉的妻子,恨的也只是那不该有的金玉良缘。
光阴流转,是蒋捷说得最美:“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却是禅宗女尼说得最惊喜:“近日寻春春不见,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观笑望生,这一瞬间的离世,是下个轮回的转世再来。那个时代的女子,一生如昙花一般,花开花落间,一生飘散。还有谁能记得那时的泪眼朦胧,不过是泯灭在时间的长河里罢了。弯弯月亮,又勾走了谁的愁肠,他想他的窈窕淑女,她思她的如意郎君。纵然光阴错付,但仍有那时的怦然心动,是欢喜,是悲凉,终是无言。
都说女子生来微贱,这微贱的身躯最终也不能挣脱婚姻的枷锁。说一句世俗得无可救药的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诗经》里的女子,有是多少葬送在错误的婚姻里?纵然我灼灼容颜,纵然我贤良一生,在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里,只有痴心女子负心汉。《诗经》是千年前古人幽幽的叹息,那般古殇,用何来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