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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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2日  星期四  晴

我上幼儿班那一年,刚刚六岁。我父亲吃过午饭后,要去地里干活。大概因为父亲为了减轻我妈的负担吧,所以,每次出门干活都要带上我。

到了我家地头,父亲让我坐在地边玩,他扛着锄头去锄地。

锄了一会儿地,父亲对我说:“缤,去学校吧,上课时间快要到了。”

那个时候,父亲没有手表,他给我说上课时间到了,是他估计的时间。

小小的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背上我的小书包,一蹦一跳的向学校走去。

来到学校大门口,怎么静悄悄的呢?是我来早了?同学们还没有来?没事,来早了不要紧,只要没有迟到就好。

我来到幼儿班教室门口,咦?同学们已经到全了,就差我一个。也许是我怕老师骂我吧,也许是我想博得老师的原谅,我看着坐在第一排我座位上的吴云老师,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可我就是不敢进教室,就那样眼泪汪汪的站在教室门口。

吴老师看到我哭的那么伤心,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拉着我的手,柔声问我:“你怎么了?是你爸妈打你了?还是别人欺负你了?”

听到吴老师这么问我,我哭得更厉害了:“我妈打我!”我知道,我是在说谎。

吴老师听我这样一说,可能有点儿心疼我,赶紧把我拉在了座位上。我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吴老师坐在我的身边,她给我在本子上写了一个“u”,然后,像滚石头那样轻轻一滚,告诉我:“这是n”。

看着吴老师像变魔术一样的教我“u”和“n”的区别,我破涕为笑,心里暗暗惊叹:哎呀,太神奇了,原来,读书这么好玩呀。

那个时候的吴老师,其实也就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如云的黑发总是披散在肩头,脸蛋圆圆的,一双眼睛温柔似水,说话的声音甜美可亲。

也许是在那次“迟到”以后,我得到了吴老师特别的“温柔照顾”吧,我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能迟到了。

可惜的是,吴老师仅仅教了我们不到一学期,就不教书了。

不知为什么,吴老师离开我们的时候,没有和我们打招呼。直到第二天,另一位老师来给我们上课,我才知道吴老师不再教我们了。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小小的我,在看到另一位老师的时候,竟然当着那么多同学,还有那位老师,哭出了声。当那位新来的老师问我为什么哭的时候,我却不敢对老师说我想念吴老师了。

是呀,我想念她,也在心里暗暗的怨她:为什么走的时候,不给我们说一声,不向我们道个别?

半年以后,我放学回家,路过我们这条街道赵叔叔的门前。我看到了赵叔叔家前院那棵槐花树,阳光透过那一串一串洁白无瑕的槐花,照的那些槐花像美丽的蝴蝶在抖动翅膀,放出耀眼的光来。

而在那香气四溢的槐花树下,有一个清新如槐花般的姑娘,她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低下头揉搓着面前一个大洗衣盆里的衣服。

这个身影好熟悉。我走路一直是蹦蹦跳跳的,可是,在那一瞬间,我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那个洗衣服的姑娘,就在我看她的那一瞬间,她也抬起头来,我们异口同声的喊着对方:“彩缤。”“吴老师!”

“彩缤,放学了?”吴老师看到了我,站起来,把她的手在自己胸前的围裙上擦了擦。

“嗯!”我点点头。尽管那个时刻,我看到好久不见的吴老师,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我笨拙的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来。

吴老师看到我那么紧张,温柔的笑笑,摸摸我的头:“快回家吧!”

“嗯。”我又是一个字,就转身走了。

可是,吴老师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时候的我,是多么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呀。

回到家,我想问问我妈,吴老师为什么会给赵叔叔洗衣服,可是,我又怕我妈嫌我烦,也只好忍着不问了。

后来,我上了小学二年级。那个季节,赵叔叔家院子门口的槐花被风揪落,一朵朵的飘零,我听到我妈和邻居的几个婶婶在院子里闲聊。

赵叔叔和吴老师已经定了婚,但是,后来退伍复员后赵叔叔把户口弄到了城里,找了一个商品粮户口的姑娘,就和我的吴老师退婚了。赵叔叔真没良心,可怜了那个吴老师,白白的为他家洗了两年衣服,照顾了赵叔叔父母整整两年。

当时我的年纪小,不懂好多事。但我能听懂她们在说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的吴老师。但是,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看她?见到她了我该说些什么?

无奈之下,这成了我的一个梦,一个我无法释怀的梦。

后来,我经常做着一个梦:月夜,银色的月光下,不知谁家的槐花树,吐着一缕一缕的花香,缠绕着一个美丽的姑娘,那个姑娘,黑发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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