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等车时,我都没发现原来火车离下一站还有五分钟左右的车程时,我可以听到即将到达车站的火车在轨道上发出的沙沙声,且距离越近声音越大。当火车接近站台时,我在车上亦感受到了车轮与铁轨产生的喧嚣。而火车停稳后,喧嚣停止了。随着火车的重新启动,我的心情也稍稍平复,并继续之后的旅程。
今天和往常一样我依旧在晚上九点终赶着车去往学校,一个人和很多零零散散的人一起等待火车到来,等它靠站停稳的时候和其他人一涌而上,然后提着笨重的行礼箱和大家开始迅速扫描属于自己的座位,我经过短暂的寻觅满意的对号入座。在我座位的旁边及对面大半都是看似已婚的大叔大妈,其中一个大爷头发稀少,手中目不转睛的操控他的手机,时不时还看看桌子上的纸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由于夜已深,我并没有再看下去,便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中。
恍然间我看到她挂掉手中的电话,表情有些惨淡。记得上次她有过类似的表情是在一年前,她刚从医生那里晓得自己患了肝癌。那时的她故作镇定,但还是被我发现了她眼角的忧郁和落魄。再次面对这熟悉的神情,让我心里缓缓不安。想要立刻上前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却不敢向前。她则继续地忙着一件接一件的活儿,貌似用她所干的活儿来掩盖自己的所有情绪,让旁人不去发现她的落魄。而远远站在她身后某个角落的我也在脑子里各种猜想她可能发生的事。
“查票了”“查票了”,睡梦里隐隐约约地听见一阵阵浑厚的叫喊声,慢慢的这个声音向我这个方向飘来且越来越大,我突然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年轻乘务员,他目光坚定地看着我说“赶快拿票出来,查票”,我顺手从兜里掏出票给了他。紧接着他又查我对面的一个大爷的票,只见这大爷浑身上下到处找票,一番搜索下,票并没有乖乖的跳出来。而接下来这位列车员便“咄咄逼人”地问他索要票,这时他灵光一动急忙地拿出手机不停地滑动着屏幕,没过多久他翻出了一个交易记录给列车员看,而列车员依旧让他找找。他急了急边翻着其他记录一边给列车员解释自己买了票,并让列车员查自己的相关证件号,列车员就走了。
在当大家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时,又只见刚刚的列车员带了两个列车员一起朝我们方向走来,那一瞬间几乎就能感受到整个空气被凝固了一样,大家的表情异样,貌似大爷就是铐着手铐的囚犯一样。而此刻列车员们也正气势汹汹地和大爷对峙起来,大爷依旧慌张地继续翻找手机里的各种记录,拿给他们看。那一刻的大爷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样满是希望被认可的目光,最终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核对后列车员才离去。而那些交头接耳的看客也就此散去,直到这时空气才恢复了之前的温度,大家也开始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仿佛刚才的时从未发生过。但是此刻的大爷依旧念念有词地向旁边的人解释自己手机里有记录的,但已经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了。慢慢的整个车厢安静了下来,周围的旅客也陷入沉睡中,剩下的只有阵阵打鼾声。
而此刻我陷入了沉思中,为自己刚才盲目的异样眼光而感到内疚。于是当大爷的目光移到我这时,我内心渴望着释怀,于是便主动和他说起话来。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大爷是被误解了并也从中了解到他的其他一些事情,原来他是从新疆赶回来交税供女儿上大学的。他还给我讲了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以及对现当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侃侃而谈,短暂交流中大爷谈吐不凡以及他对生活的态度更让我感到惭愧和自叹不如。
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这件事以,我的做法让我再次深表惭愧。对于以貌取人真的不是一种让人认可的行为,往往平凡的面庞里总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光芒。从大爷对自己生活的坚持和后来的谈吐中,我感受到大爷对生活的笃定和对社会进步科学发展的迷恋,那种认知可能不亚于天天在学习的我们,他懂得终生学习的重要性,更明白身体力行的必要性,在遥远的新疆一步一步的去践行和实现自己的价值,可见他对自己的每一个明天都充满了热血和希望,这难道不值得我去学习的吗?
美好的时光总会随着列车的到站而终止,但旅途所经历的却引人回味。看这随着火车一起逐渐消逝在眼帘里的农民工大爷的身影那不就是自己已到暮年的叔伯的背影吗?每每看到这类人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受涌上心头,他们在田里弯腰割麦的挥汗如雨,被背篓压弯的小山峰等,给我的是辛酸但更多的是感动和鼓舞。从他们对生活的认真和努力,我总会想联想很多。正如梦中母亲眼角的那抹忧伤和落魄,我不敢加以揣测,因为背后的缘由是我所不堪承受的。但实质上我是知道的肯定是因为借钱遭遇了碰壁了,家里盖房子及孩子上学无不成为一件件难题。而当这一件件难事扑面而来,能忍住不在孩子面前抱怨的我想这可能就是内心足够强大的超人。
我记得在刚收到录取通知时我内心有点五味杂陈,在前一刻犹如雨后春笋的欣喜,而后一刻又如落叶凋零的无奈,开心能够如愿以偿,但也担心那笔昂贵的学费,于是整个人陷入沉思的沼泽中。在整个思绪里反反复复地在询问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完成学业,还是去找个工作等等。每每想到这些时感觉人生貌似都可以看到底,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我们努力的坚持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但最终都被自己内心身处的另一个理智的自己所拯救,人的一生是可以一眼望到底的,但活着的意义就在于为生活中的做的每件事而坚持努力着,见证自己的每一个可能性。这些想必也是火车上大爷被误解却坚持,列车员执着查票的责任以及母亲对生活重压的顽强忍耐,也如泰戈尔讲的“对自己的真实”有多么重要,一个人只有从本心出发,从容并坚韧地面对生活,才会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神明吧。正是这些让我从思索生命意义的羞耻感中,释放出来。也正因为这些卓越的人物,让我认为花时间思考这些,谈论这些,是重要的。
所以说这一切不就是火车那五分钟左右越来越大的声响吗?只有当火车真正向我们逼近时我们内心才感受剧烈,而停留两三分钟不正是我们每个人所正在经历的迷茫和欣喜,待经历后我们又继续向着下一段旅程驶去。而在这每个短暂的等待和停留中,我能做的也只有相信自己,不断奋力前行,并时刻不忘感恩,让最后的终点站来见证我所经历的美丽人生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