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美丽成为风云人物,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循序渐进的。
于美丽能进工厂工作是颇费了一些周折的,因为她带着孩子——一个两岁的小女孩。碍于介绍人的情面较大,倒也混了一个较轻闲的工位。
将孩子安排妥当——送进了幼儿园。于美丽便开始大刀阔斧的准备干一翻事业。
于美丽没有婆婆,公公一身的病,丈夫老实巴交,肯吃苦,却也只能挣个辛苦钱。
于美丽学问不高,但对“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一人生真理却有着深刻的理解。
邻里四方都盖起了两层三层的小洋房,只她家的还是四间平房,这是她所不能忍的。
所以当她看到同村的张三王二每逢年关都能揣着怪厚的一沓小红鱼光荣返乡时,她便更不能忍了。
以至于年味还未散尽她就下定了投奔王二张三的决心,要去会会那能揣一兜子票子回家的地方。
只是这决心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变得复杂了。
天高路远的,这一去便是一年的期限。虽说自己男人老实本分,可村东头哀戚戚的刘寡妇和村西头娇滴滴的崔二媳妇还是不能不放在眼里的。
于美丽毕竟是于美丽,只费了半顿饭的工夫便化敌人为盟友啦!
这两位盟友又发扬光大,竟将此次的淘金队伍壮大至数十人。
眼看这村里有姿色无姿色,年青不年青的女性同胞基本都归于自己麾下了,这下于美丽总该将心装回肚子里了吧——
男人是可以放心的不用管他了。
那将死未死的公公也不必理会,只是望他知趣些,别死的不是时候,不然去个三五月还得回来给他守孝哭灵,麻烦!
最让于美丽头疼的是她心肝一样的宝贝闺女。这可是她心头疙瘩肉,搁舍不下。
“要不,就算了,咱这样过就挺好。”丈夫喏喏地说。
“不行,得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这……弓不是还没开么?”
“咋没开?”于美丽掀起布衫,指着球一样的胸脯:“早从这儿射出去啦!”
他男人看着那对球儿,泛红了双眼,一把将她摁倒在床。
“那娃儿咋办?”男人抬起头喘着粗气问。
“瞎操心!”于美丽说道。抬手将男人的头又摁回自己的胸……。
于美丽带着孩子,领着由刘寡妇和崔二媳妇为首的差不多半个村子的家庭妇女——出发了!
厂子扩建,倒是十分欢迎她们的到来,领导左手一挥:“去人事部报到吧!”
坐车坐得迷迷瞪瞪妇人们登时踊跃起来。
“你,等一下。”
妇女们刷的又停下,齐齐的望向领导。
“带孩子的那个,你留下,其他的去吧。”
刘寡妇和崔二媳妇意味深长的看了于美丽一眼,随着众人走了。
“怎么连孩子也带来了?”领导问王二。
“她家困难,公公有病,又没婆婆……”
“但是这孩子不能呆在……”
“我会送她去幼儿园。”于美丽截住领导的话。
领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走了。
王二让她回宿舍等着。
晚上下班,王二捎信回来——可以上班,让她赶紧安排孩子。于美丽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没几天,她便感到不趁心了,她的工位轻闲,工钱也相应浅薄些,这也是于美丽所不能忍的,她那一身的膘,有的是力气,况且她来这里的目的是极明确的,就是挣钱。
她需要钱。
可两个月下来,她所得的工钱与同来的妇女相差越来越大。
于美丽不忍了,直接找领导,要求调工位。
领导说:“那活儿累啊!”
“没事!”
领导看着于美丽那因生孩子而变形肿胀的魁梧身躯,点了点头。
领导姓张,一厂之长,职工们当面喊张厂长,背后管他叫老张。
于美丽不来这一套,当面背后都喊张厂长。
想着独独自己带着个孩子,张厂长非但让她进了厂,还体谅的给她派了一个轻闲的活,她才说要调工位,立马就应了,于美丽念着张厂长的好,决心要谢谢张厂长。
可是如何谢却让于美丽犯了难,她决意向崔二媳妇讨教讨教,因为她有好几次见着张厂长巡查工作时都会在经过崔二媳妇身边时多磨蹭几分钟,还当众夸赞她手工活做的精致,甚至还单独找她谈过话呢!
问她是断断错不了的。
可是崔二媳妇随身携带着的那股子狐媚子劲做着工还搔首弄尾的让于美丽很是瞧不上眼。
好在于美丽秉着办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态度克服了自己内心的忿忿不平。将自己的想法抛出了几分给崔二媳妇。
“我看没这个必要!这个工位本来就缺人,你来了倒正好,不用谢!再说,人小崔媳妇儿都没说谢,你着什么急呀!”
崔二媳妇还没来得及表态,刘寡妇的声音却像子弹一样的射进了于美丽的耳朵里了。
崔二媳妇粉白的脸发了红,一声没吭,闷着个头回到工位上又摆弄起她精致的手工活了。
刘寡妇冷冷一笑,‘呸’出了一口清痰。
于美丽的谢没送出去,刘寡妇和崔二媳妇却先闹掰了。
然而事情却向怪的地方发展了——
屡受表扬深得厂长喜爱的崔二媳妇儿依然是崔二媳妇儿,可刘寡妇却摇身一变成了刘组长。
于美丽百思不得其解。
迷团是在于美丽吃坏肚子跑向厕所无意中瞧见刘寡妇悄没声的进入张厂长私人宿舍那个有着一轮弯月点点繁星的晚上解开的。
看来崔二媳妇的心计与她的脸皮一样,都太嫩了些。
打败了崔二媳妇,刘寡妇趾高气扬了好些天,原来差点好成一个人的俩人现在再见面那是分外眼红。
刘寡妇故意的在工作上给于美丽行了许多方便,却不冷不热的给崔二媳妇使了好些绊子,崔二媳妇在于美丽面前掉了不少的眼泪,于美丽安尉了她,顺口也说了几句——“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这样的话。
渐渐的于美丽感到有些异样了——刘组长不似以前样的对她照顾有加了;崔二媳妇也不对着她抹眼泪了,这俩人又好的如同一人了。
于是于美丽的工作却越发难做了,与之相反的是崔二媳妇总能拿到最好的原材料,抽查质量时,刘组长挥一挥手,崔二媳妇的货就过关了,轮到于美丽时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对的总是很多毛病。
于美丽怒了:“你是有病,还是瞎?!”
刘组长甩下一句话:“你在背后骂人时早该想到今天!”
于美丽看着刘寡妇,又看看崔二媳妇。
原来,自己才是最嫩的哪一个。
娘的,与其让她们在这折腾我,还不如让她们在家祸害男人呢!于美丽为自己当初的决策悔青了小肠。
天气渐渐热了,厂房十分简陋,隔层铁皮外面就是太阳,四面透风,冬天冷,夏天热。由于产品不能见风,风扇空调之类是断不会出现在车间的。
冬天好熬,干着出力气的活,再冷的身子不到一个钟准冒汗。
夏天难过,室外温度38,车间温度42,衣服湿了干,干了湿。
鉴于之前有职工中暑惊动了几次120,免费喝绿豆水便成了工厂招工时对外炫耀的员工福利。
汗水从额头滑向下巴,与脸颊的汗汇成一道带着咸味的小溪探进于美丽的乳沟,衣服早已是湿透了。
于美丽大口的灌满一肚子绿豆水,走出车间缓口气。
车间外面背着太阳靠墙休息的已有不少人,一个个蔫头巴脑,木然的摇着手中的烂纸皮、破毛巾,风却是一丝没有。
“你可真能干哟~刚来时胖胖的,现在瘦不少哟!”一位外地的大婶拍着她的腿,将屁股下的硬纸皮拉出一半,示意她坐下。
于美丽忽儿有了尿意,便谢了她的好心,走去厕所了。
厕所里,于美丽提起如今得需腰带捆着才不至于脱落的裤子——她的确瘦啦。
洗手池上方的墙上贴着一片给画得看不见人的镜子,于美丽四处望去,在墙角发现了一团烂布。
她慢条斯里的洗着手,待厕所最后一个人也出去后,于美丽捡起那团烂布,用水冲净,一点一点将镜子擦得铮亮。
于美丽认真的看着镜中人——弯的眉,大的眼,小的嘴……
曾经的于美丽,模样是很对得起她的名儿的,当年她家的门槛儿是因为木头的质地较好才免去了被踢烂的命运的。
她男人便是这众多踢门槛中的一个,模样于美丽是相中了的,家人一听乐了,终于有个对上眼的了,可是听到打小没了娘,母亲的脸色就变了,再一打听还有一个重病的爹,父母便很客气的将媒人同男人一同请了出去。
见一面而已,于美丽虽感惋惜,叹了口气也就过去了。
某日进城,于美丽想着吃一碗羊肉臊子面,迎头竟又碰见了他,好巧不巧,男人也正四处瞅饭馆呢!
“我晓得有家做羊肉臊子面的——那羊肉——与别家的不同!”于美丽抹着嘴巴说着,“今天我请你!”想着毕竟自家拒绝了他,这让她有些小小的歉意。
“不行——不行——”男人急得脸红如血。
面端上来时于美丽发现她的那碗里竟有着以前吃的双倍的羊肉臊子,再看男人的那碗,正常的份量。且男人又把自己的那份肉也挑进了自己的碗中,吃得于美丽心中热呼呼的,十分过瘾。美中不足是面汤过咸——能不咸么?不过无防,饭馆有的是茶,且免费提供。
于美丽吃饱了,喝足了,顺便也将此生非他不嫁的信念定下了。
母亲磨破了嘴皮,哭肿了双眼,也没撼动于美丽半分,到底嫁了。
坐在被风吹得呼呼作响的新房里——窗户竟然连玻璃都是缺东少西的,被不知是被单还是被面的红布给蒙着。
于美丽有些理解了母亲那双红肿的双眼了。
于美丽是倔犟的,两年时间,她愣是将摇摇欲坠的三间破瓦房变成了崭新挺拔的四间红砖平房。
日子那是往好了奔!男人也差点没将她宠上天,孕吐期间,于美丽念着想吃葡萄,阳春三月,哪来的葡萄,虽说城里的超市有卖,但远且不说,还死贵,可她男人愣是每次倒两趟班车,从35块一斤到一斤3块5让她将葡萄从春吃到夏。
女儿出生时眼睛黑亮黑亮犹如黑珍珠。
人们都赞叹道:“都说吃葡萄孩子生出来眼睛亮,这话不假。”
幸福生活带来的唯一副作用是于美丽妖娆动人的纤细身材去而不返了——顶大的一双杏眼愣是给挤得不明显了,胸部也骇人的越发大了,弯个腰也得喘粗气了。
渐渐的,于美丽不喜欢照镜子了。让她宽慰的是男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待她,于美丽对着镜子笑,想着回家后自己男人看到现在自己这般模样……
有人进来尿尿,吓了于美丽一跳,扔掉手中的烂布,走出厕所,她越发的想自己的男人了。
一个夏天过去,于美丽蜕变得越发与她的名字十分相符合了。
渐渐的.......于美丽又觉得有些异样了——
张厂长在她身边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了。
张厂长开始夸她做事认真负责了。
终于,张厂长找她单独谈话了。
张厂长很亲切的问候了于美丽的家人,并再次的对于美丽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又对刘组长最近的表现展现出失望的口吻,说自己看走了眼,让她当这个组长实在是大大的失误。
“瞧她弄得那一团糟。”张厂长叹了口气:“不如你办事利落!”
于美丽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表示出自己还很忙的意思。
张厂长点头说:“去吧!”
于美丽才抬起脚,又给张厂长叫住:“把你的手机号写一下。”
张厂长淡淡的指着桌上的一页纸,递给于美丽一支笔。
“我......”于美丽穷以应对了。
“我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问你,这样方便沟通。”
张厂长并没有正面看她,话说的也很云淡风轻,但笔确实已塞进了她的手中。
于美丽闷闷的从办公室出来,想骂娘。“他娘的”!
刘寡妇被开除了。
全厂通报,说是顶撞领导,不服从管理。
下班后于美丽的手机接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四个字:“窈窕淑女。”
于美丽又想骂娘了。“他娘的!”
于美丽忿忿不平的想——假装没看到?这终究不是办法。打道回府?可还压着一个月的工资——这可是她用身上的肉换回来的。
“他娘的!得想个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走……”于美丽睡不着了。
第二天,于美丽要请假。
张厂长问:“短信看到了么?”
于美丽装傻:“短信?没有呀……哦……我的手机坏了,请假就是去修手机呢!”
“那去吧!”
手机并没坏,自然是不用去修的。于美丽将整个上午的时间都用来躺在床上盯天花板了。
“他娘的,畜牲!”于美丽愤怒了,起身走出宿舍,对着张厂长私人宿舍的方向骂了一句。
张厂长的私人宿舍在员工宿舍的正对面。
张厂长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他老婆平日里在家伺候婆婆,每周二过来——收公粮。
今天正是周二,一个瘦瘦的女人蹲在张厂长的宿舍门口洗衣服,于美丽看着那女人,竟产生了同情心。
于美丽决定出去走走,她叫了一个摩的,驶向城中最繁华区。
如此繁华的街道上竟连一家卖羊肉臊子面的馆子都没有,于美丽很失望。
胡乱对付饱肚子,于美丽漫无目的的走着,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刘寡妇!身边还跟着一个壮硕的陌生男子。
只见刘寡妇扭身对着身边的男人说了什么,便撇下男人独自向于美丽走来。
“你没回家?”于美丽问。
“那样的家,不回也罢!”刘寡妇说,“再说我现在已经有新家啦!”
于美丽赫然,“新家?”
“我结婚了!”刘寡妇笑了笑,将食指指向停在不远处的男人。
“哦——”
“那个……你……他可得逞了?”
“什么?”
“姓张的那个东西——不是打你的主意么?”
“我——”于美丽不知作何回答。
“要我说,你还是趁早离了这里吧!”刘寡妇正色说道:“虽说我以前针对你,可为了活着,谁不是卯足了全身的劲?你得跟我学,得了好处,赶紧收手。”
“好处?你不是被开除……”
“开除?呵——若不是我自愿,他能赶得走?”“说实话,我早就想跟他断了,再加上后来遇到了我现在的男人,我就一不做二不休,逼着他演了一出苦肉计。”
于美丽给弄糊涂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想,我跟着他,能混个什么名目?他不过是玩个新鲜,能指望得上么?”
“你咋不辞工?闹恁大动静?!”
“腿长走不过慢跑,早了早好。”“再说像他这种人,欺软怕硬,你一强他就弱了。一个字,怂——”
刘寡妇(此时再叫她刘寡妇显然是不适合了)的男人向她招了招手,她便向于美丽告别了。“走啰——”
于美丽的怔怔的立了许久,心忽地亮了许多。
于美丽回去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套她一直想买却没舍得买的化妆品和几身新衣服。她下了血本,准备打一场迂回战。
第二天,顶着淡妆穿着新衣的于美丽走进车间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她的打扮可以算作是惊艳了。
张厂长将每天例行的晨会草率的结束后,便急不可待地巡查到于美丽这里了,随手捡起一件产品仔细端详着——
“手机修好了么?”面部虽没任何表情,声音却有着压抑的急切。
于美丽点点头。
晚上,于美丽洗漱完毕,拿起手机,已有3条未读短信。内容很隐晦的表达了一个已婚男人被不幸婚姻所折磨的种种心酸与空虚。
于美丽从看过的电视剧台词里捡了一句——“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出一些没有正确答案的难题考我们”回了信息。
如此一来,信息便源源不绝的光临,暗香浮动。
老张(于美丽私下已经不喊他张厂长很久了)有意让于美丽当组长,于美丽拒绝了。但又不能十分的得罪他,于美丽只得在短信上苦心应对。
还好已经入了冬,她一定要坚持到年底结清工钱。
计策终于有些成效了,实在不枉她每周二花枝招展的在宿舍门前来来回回的晃了那么多次的别有用心——老张媳妇来的十分勤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于美丽从门缝中看到老张媳妇提着包袱推开了老张宿舍的门,她来崔缴公粮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于美丽将女儿哄睡后,化了一 个精致的妆,提着早已备好一篮水果向对面走去。
开门的是老张媳妇,脸色铁青,冷冷的问:“干什么?”
老张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从脸上扫过,说道:“有事么?”
“昨天去超市买了一些苹果,给你送一些。”
“我们不吃苹果!”老张媳妇的声音有着一丝颤抖。
“对……拿回去吧……让孩子吃……”老张说。
于美丽放下果篮,走了。
回到宿舍后于美丽第一次主动的发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今天也在。”
很异常的,于美丽没有收到回信。
老张媳妇带着孩子搬来住了,老太太没来,听说给寄放到养老院了。
于美丽一直纠结的心终于轻松了,日子也过得快了许多,年关越来越近了。
老乡们争论着如何回家——坐火车还是汽车。
一日,老张又单独叫了于美丽谈话。
老张说,他老婆越来越犯神经病了,害得他不能给她发短信。
老张又说,他向大老板推荐了一批荣誉员工,其中有于美丽的名字。
老张又强调说,荣誉员工每人有1000元的奖金。
老张还强调说,他已经说服了他老婆让她回家准备年货了,晚上可以请于美丽到他的宿舍小坐片刻。
面对赤裸裸的明示,于美丽极其机智的将口袋里的姨妈巾无意掉了出来化解了暂时的危机,但她也将自己推向了极度被动的境地。
此时撕破脸皮,她的荣誉员工不说,1000元奖金也不提,就怕他一句话,连年底的这两个月工钱都拿不走。那自己这么多天的攻于心计可都打了水瓢儿了。
事情的转机是在第四天傍晚,下班后的于美丽将女儿从幼儿园接回来,刚进宿舍就听到王二喊她的名字。
于美丽裹着衣服出来,看见王二身后竟站着自己的男人。
于美丽傻傻的走到男人身边,“你咋……”话未出口便泪如泉涌。
男人心疼的擦去于美丽的眼泪,埋怨着:“不让你来,你偏来,瞧瞧......瘦成什么样子了。”
原来是村里的包工头李大富年底的最后一趟长途货急需送走,新年将至,无人愿出这趟差,于美丽的男人打听到目的地离自己媳妇打工的地方不远,又得到了可以停留到媳妇放假捎她回来的许可后便揽下了这活。一个人赶了两天的路,货一送到就来寻妻了。
“打你的电话关机!我只好联系了王二。”男人说。
“你来了,爹可怎么办?”
“他这几天在三婶家吃饭。”男人说道。
于美丽进屋给女儿裹了件厚衣服,将女儿递给男人,又让王二同自己一起去请张厂长,她今天要把老早说过的谢给送出去。
饭桌上,于美丽将张厂长对自己的照顾有加复述了一遍又一遍。男人便对那姓张的感谢又感谢。王二在中间陪着,三人都灌了不少的酒。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于美丽特意将她今晚准备好的话提高了声音说了出来。
“为了答谢张厂长,我决定明年还来!”
果然,张厂长一直黯然的眼睛忽然放亮了许多。
于美丽截住了她男人想要说的话,将这顿饭圆满的结束了。
员工表彰大会,张厂长将荣誉证书与1000元现金交与于美丽时故意说道:“明年一定要来呀!”
于美丽莞尔一笑,接过了荣誉证书与现金。
大年三十的晚上,于美丽安顿好了女儿,将带回来的小红鱼数了一遍又一遍。喃喃对男人说:“也不枉我这一年的辛苦了。”
于美丽褪掉了布衫,露出缩水的胸,“他娘的,连它也小了一圈!”
男人笑着说:“没事,咱再养回来。”
窗户被人‘笃笃笃’的敲了几下。来的是崔二媳妇——
“老张打电话说叫咱过了年一定去,说是要给咱俩都安排成组长呢!”
“去个锤子——不去!”
那个影子踌躇了片刻,又说:“老张说你的手机老打不通,叫我问问咋回事?”
“你告诉他,我把他拉进黑名单啦!”
那影子又立了一立,走了。
二月二,龙抬头,于美丽家的房子动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