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富裕,爸妈常年在外打工,而我和一对龙凤胎的弟弟妹妹作为留守儿童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虽说是留守儿童,但是记忆里仍是快乐的时光多,因为爷爷奶奶对我们特别好,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是他们依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最好的留给我们,虽然很多时候最好的也不过是一块肉,或者一件新衣服。
小时候我穿的大部分鞋子都是奶奶亲手做的布鞋,在现在人看来手工布鞋或许十分难得,但是我小时候自己做鞋穿的人家很多,所以布鞋并不稀奇。
奶奶的手艺自是不必说的,布鞋鞋底是自己一针一线纳的,鞋面子也是自己亲手画好裁剪的,花布是女孩子会喜欢的花色,鞋做好后试一试,轻便舒适,对于喜欢跳皮筋的我来说最好不过了。
只是,即便拥有奶奶亲手做的最好的布鞋,我也仍是渴望能够拥有一双小皮鞋。
那是一双摆在橱窗里,我在上学放学路上看过好多次的粉色小皮鞋,桃粉色,上面有一个鞋扣子,很像我们看过的童话书里的鞋子。
每天经过那个橱窗我都会假装不经意的看一眼那个鞋子,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穿上它。可是我也知道这是很难的,那鞋子一看就不便宜,自己平时买的凉鞋也不过是十来块一双的。
后来我们小学举办搬迁仪式,不少小学都前去道贺吧,还准备了表演节目。而我,因为学习成绩比较好,到时候要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当班主任老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是很开心的,毕竟那是一个大场面,老师还说到时候县电视台也会来采访,让我做好准备。
回家告诉爷爷奶奶,他们也很开心,让我好好准备,想到可能要上电视,我真的激动得几乎睡不着觉。可是那时候我心里也隐隐会有些局促不安,虽然校服是学校统一的半裙和小衬衫,可是我却没有一双合适的鞋子。
脚上穿的鞋子要么是塑胶的凉鞋,要么是奶奶做的已经旧了的布鞋,似乎不太适合那个场合。小时候,人的自尊和虚荣心也是这么强烈。
犹豫再三,我跟奶奶说了鞋子的事,奶奶表示带我去买鞋,而我,当然想要那双心仪已久的粉色小皮鞋。
那天我带着奶奶来到那个店里,或许是自尊心作祟,我并没有直奔那双鞋,而是假装试了试别的鞋,然后觉得都不合适,不好看,可能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吧。最后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试那双粉色小皮鞋的时候,我依旧被它征服了,真的很好看。
奶奶也觉得好看的吧,我看到她有些犹豫地微笑,然后问店员鞋子多少钱,现在记得好像差不多一百块,店员说了价格奶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一边自言自语怎么这么贵,是真皮的吗,一边用指甲掐了一下皮鞋表面,“好像真皮掐了会马上变回原来的样子”,奶奶说,可是鞋面上奶奶的指甲印却一直没消失……
其实在店员说出价格那一刻我已经决定不要那双鞋了,我知道一百块够我买好几双其他鞋了,在奶奶掐皮鞋的那一刻我更是羞愧和自责,奶奶脚上穿的是十块钱一双的解放鞋,鞋已经破旧不堪,我才想起奶奶不知道多久没买鞋了。
其实一百块钱怎么可能买到真皮的皮鞋,只是那时候对于我们来说,一百块真的已经很多了。而那个迟迟没有消失的指甲印不像是掐在皮鞋上,更像是印在我心上,以至于这么多年我都难以忘记。
最后奶奶还是给我买下了那双小皮鞋,她知道我是真的喜欢,更希望我可以穿得漂漂亮亮地站在演讲台上。
搬迁典礼那天,台下数以千计的家长和学生,台上我作为学生代表做着演讲,家长们满是赞许的目光。我远远地看见有家长指着我的方向跟奶奶说话,奶奶眯着眼睛笑得很满足很甜蜜。
时隔多年,我买过各种不同的鞋子,有贵的有便宜的,基本上穿过也忘了,唯有那双带着指甲印的粉色小皮鞋,我一直记得,不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最让我不敢忘记的,其实是奶奶对我无私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