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

你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

我的爱不需要再说什么天荒地老。”

难道……

问题是人都感觉到了，但就是好心态，爱谁谁，你能怎么着呢！

杨励丹的情况稍有出入，但她拒绝杨志雄那爱谁谁的决心也是并无二致的。

那天在汪海权家里，他那边的亲戚自然不多，韩明鹏汪海英带着儿子肯定是要来的，杨金枝问韩雨怎么不来，汪海英说她天天加班，杨金枝也就无需再问了；至于杨金枝这边的亲戚，她舅舅叶桂海来了，她唯一的姑姑杨元凤来了，她镇上的三个姐姐家，还有杨家村那一大帮子人——这还是因为满月这种小宴席除了至亲不好全家出动，若是大宴席，能把她家挤得水泄不通。

那天中午宴席前，叶桂珍李金花等便把杨银根叫到一旁说起这事，杨银根一脸茫然的，他又做不了他家的主，想不通她们怎么会先找上他；宴席后，李金花便先陪着杨银根回去问石兰英的意思了，杨励丹在堂间仍在忙活。

堂后，石兰英听完李金花的说辞，抽着烟仿佛在认真考虑；杨银根不抽烟却在一阵阵要命的咳嗽。

“……就说志雄的这个儿子，说实话，扔给他爷爷奶奶都可以，以后丹丹跟志雄再生一个。所以说呢，他那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看你同不同意？”李金花追加道。

石兰英抽完一根，又点上了一根，就是不给句痛快话；或许杨励丹也想听听她是什么意思呢。事关自己，杨励丹在堂间哪还有心思干活，她犹豫着，也等待着，虽然李金花确实想当然了，以为这种兄妹关系好就可以做夫妻，哥哥人很好、很优秀，妹妹就一定会喜欢他，俨然完全无视妹妹自己的主见，但她是当局者迷，她的主见也在混乱，她需要一个声音，肯定或者否定！

迟迟等不到石兰英的答复，终究是杨励丹自己站起来，走向后堂。

“大妈妈，你去跟他们说，就说我不同意吧，跟朔朔无关，是我自己想不开！”杨励丹说。

李金花一阵惊讶，没想到出乎她意料的是杨励丹。“这是怎么说，丹丹？你志雄哥哥也是同意了的，真不是大妈妈在多事！”李金花说。

杨励丹心里也是一怔，她知道就是李金花在多事，但她没想到杨志雄竟然会事先同意她们。“志雄哥同意了……但我……还是不同意！——你去跟他说吧，就说是我想不开，跟朔朔没有关系，他一定可以找得到更好的，没必要跟我浪费时间的。”杨励丹冷面的说。

“丹丹你……你……叫大妈妈说你什么好呢！——兰英也是这个意思？”李金花还要去问石兰英，可是现在的石兰英更不会理她了；李金花无法，只能往前堂回去。

“你图什么？你到底图什么？”是石兰英在逼问杨银根。

“我图什么？我答应了吗？哈！我不是带她来问你吧！”是杨银根解释。

“好啦！都不要再说了！”是杨励丹在劝解。

可是后堂“砰隆”一声，想必石兰英已经像猛虎一样扑上去了，吓得李金花赶紧往外跑；看她惹的好事！

回到杨志雄家，焦急的人们已在等待李金花。

“婶婶她不同意？”杨金枝问，她不在家帮忙，也跑来凑热闹。

“丹丹也不同意！”李金花说，败兴的都不愿多说一词了。

堂间还有些什么人呢？杨志雄父母，其他四个姐姐，叶桂海，杨元凤，程香英胡艳娇马美凤她们，还有杨正杨欣，大家都是空欢喜一场；杨正杨欣靠着房门看看房里坐在床沿默默抱着杨朔的杨志雄，当杨志雄也来看他俩时，两人低眉垂眼，也不知说什么了。

不一会儿，杨志雄走出房来，平静的看了看大家，再向外出去。

“你又去哪？”杨金莲问。

“转转！”杨志雄说，头也不回的出院子了；杨正看了看他妈，也紧跟出去；杨欣觉得他哥无聊，才站在原地。

杨志雄抱着杨朔隔着弄口似乎还能听见杨励丹家在哭闹呢，他不能现在就去道歉。只见他经过杨志强家，往后又往村西口走去，杨正后面跟着，问他到底是要去哪？杨志雄回头让他也来；他要去哪？他一时也弄不明白了。

这不是突然的打击，既然迟早都有一说，现在不过是尘埃落定罢了。从前杨志雄读高中、杨励丹还在初三时，杨志雄就曾流露出要和杨励丹自由恋爱的想法，他初中前十名的成绩最后考了第四名，杨励丹那时全校前三名的成绩，不说中师，跟他一样考高中上大学，完全没问题吧，到时他俩就可以无拘无束的在外面自由恋爱了；可是最后，杨励丹不但没保住前三，连前三十都没进，杨志雄真怀疑她是为了故意拒绝他才大题不做、小题乱写的，尽管杨励丹一直说是发挥失常。

杨励丹并不是杨银根亲生的，杨励宁也不是，甚至杨励丹和杨励宁还是同母异父，石兰英年轻时的荒唐事虽然现在知道的人不多了，但是当年还有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呢，李金花做媒这事也是基于她知道杨志雄和杨励丹并不是真正的血缘兄妹。

杨励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无从知道，但杨志雄是叶桂珍告诉他的。一次杨银根的脸又被石兰英抓的乱七八糟的，杨志雄诧异的来问叶桂珍石兰英怎么这么霸道，叶桂珍嫌恶的告诉他她不仅霸道，还不干净，然后就道出杨励丹和杨励宁的身世了；也就是自那时开始，杨志雄才对与杨励丹相爱抱有了可能，不过杨励丹总淡淡的，她一人时曾大喊大哭过，曾伤心绝望过，她不能理解既然石兰英干了那么多不道德的丑事，为什么对杨银根还那么霸道可恶？她是真不要脸吗？——唉！要怪就怪杨银根这窝囊废空长了副好看的模样吧，他当年也是靠这个把石兰英娶进家门的；他跟杨银生怎么会是亲兄弟呢？银样镴枪头的事应该两人都是啊，他们长的那么像！

杨志雄上了河堤，一条老黄牛“哞”的一声，仿佛告诉他“别来捣乱，老子正在乘凉呢”；杨志雄下河堤过闸口走下斜坡来到码头上，看着悠悠的河水，他也想凉爽一把了。

“小正你抱朔朔到上面替我守着吧！”杨志雄说。

“干吗？你连内裤都不穿吗？”杨正问，怀疑他舅舅是不是失心疯了！

杨正抱过杨朔走到闸口守着，免得真有人来，不管男人女人，他好提前通知；杨志雄脱得赤裸裸的，大呼一声，已经跳进河里，闷在水下了。就算是这样，他还在想着杨励丹：小时候一次他独自跑到河里来洗澡，杨励丹跑来通知他杨国民又去打小报告了，叶桂珍正拿着棍子要来淹死他呢。

“妈的，又是国民。丹丹，你背过去。”看来小时候他就喜欢没羞没臊的裸泳了。

等到叶桂珍跑来，杨志雄已经上岸穿好衣服了，连头发都是干的。

“又是你个小丫头！”叶桂珍说。

“哥哥没有洗澡，他是来抓青蛙回去给鸡吃啊！”杨励丹说，杨志雄手里的油纸袋里还是有两只青蛙的。

“哼！那还不把我辛辛苦苦养的鸡撑死！”叶桂珍哭笑不得的拉着杨志雄就要回去，杨志雄再拉着杨励丹，戏剧性的没讨一顿打！

晚上，杨志雄让杨志强去尝试性的叫杨励丹出来，可是杨励丹根本不想见他。杨志强回到弄口背靠在墙上，仰天无奈的，“这叫什么事啊都？——就算要说，也别这么急嘛！”他说；他也知道杨励丹的身世，在他看来，做媒一事首先是荒唐的，其次才是太急了，这是连杨志雄一起责备了。

杨志雄发着愣，大概现在谁骂他，他也会全盘接受吧。

杨志强又长吁一口气，“再过几天吧！她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你吧！”说，看着杨志雄，算是安慰了，不过想起即使以后杨志雄和杨励丹见面了，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这种事光道歉就行了吗？只怕他俩也再回不到从前了吧！

“回去吧！”杨志雄冷冷一说。

杨志强使了使劲，站直了；回去？下一步的人生他也在发愁呢！

“志雄哥，我跟金香姐说了，过两天去她家学裁缝！”杨志强说。

“那就去学吧！”

“可是姐夫要我先剪头发！”原来他是舍不得他那一头长发。

杨志雄走的远远的；多好看的头发呢！

接下来两天，杨志雄失落的基本不出家门，房间里的灯也基本点到天亮；白天杨正杨欣偶尔来抱抱杨朔，也是安安静静的。杨昌荣叶桂珍无言的自然不好说什么，杨志雄可是同意过他们乱来的！

这天下午，朱峰也跑来看他，情绪仿佛也受到感染似的，提不起半点精神；他当然没有精神，那天早上杨志琴一瞪眼，他哪还敢上前问话，只在她后面远远跟着，然后每天都骑摩托车去杨金香家打几个伏击，今天看到杨志强一头短发的学起裁缝来，他也突发奇想要学呢，可又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他学裁缝？那他哥更要嘲笑他了——所以来看看杨志雄，让他再帮着参考参考；他还全然不知杨志雄又发生了什么呢！

“小峰你家有电话吗？”杨志雄先问他。

“有啊！”朱峰不知他想干嘛。

“走吧！去你家打个电话！”

眼见杨志雄立马就要动身，他那本不坚定的念头只能以后再说了。

摩托车经过老屋门前时，杨国民拿着一砖匠工具正好走出家来，“丢人现眼！”说，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朱峰听见了，一个急刹车。

“你骂谁呢？”他质问。“他骂人！”对杨志雄说。

杨国民倒坦然的面对两人，一副“怎么着”的模样。

“走吧！”杨志雄说，不想跟杨国民多事。

“真是！现在怎么到哪都能碰见怨鬼！我们招谁惹谁了？”朱峰嘴上还不罢休，嘟嘟的才加油门离开。

杨志雄这通电话是打给省城他的朋友兼班长诸晨的，他让朱峰抱着杨朔到房里，他在客厅来打秘密电话，因为他想见见余柔，而只有诸晨才是他和她共同的且唯一的好朋友，他俩还是他介绍的呢：余柔大学学的是经济，她与诸晨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刚上大学时，她喊着学校怎么没一个帅哥，而杨志雄又叫嚷全她妈丑八怪，诸晨他可不让两人见面再掂量掂量吗；谁想四年后两人并没成行，他这媒人还一肚子气呢！

电话一接通，听说是杨志雄，诸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操！你他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我找你有事！”杨志雄没法激动。

“你他妈能有什么好事！”

“……我有了个小孩！”

“什么？”

“火车上一个女的趁我睡熟了把她小孩扔在我怀里，然后我抱回来了！”

“我靠！你他妈原来在玩私生子啊！”

“别废话！帮我联系下余柔，我想见见她！”

“什么废话？你他妈以为你现在是谁啊！嗯？柔柔还是你想见就见的，是吧！嗯？——不见！”

“别废话！见还是不见？”

“不见！我他妈在上班呢！”

“见还是不见？”

“不见！柔柔去三亚了！你他妈伤了她的心，她还不能去散散心啊！嗯？”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你现在打电话去她家问问！”

“凭什么？你他妈谁啊？”

“……我求你了！我是王八蛋，好吧！”

“臭不要脸的！——先挂了！等着！”

过了一阵。

“怎么说？在哪见？”

“她回来了？”

“我他妈问你怎么见？”

“……那，要不，明天你们乘十点的火车来我这，我下午去县里接你们？”

“你他妈……真不要脸啦？”

“我身上真没多少钱了！”

“……好吧！就这样！见面抽你丫的！”

只这一通秘密电话，杨朔的前因后果自然还有下文，可杨志雄为什么要撒谎？他又是怎么个王八蛋？这些不仅见见余柔还不够，即使等他之后与杨励丹见面了也说不清楚！因为当一个人精神走向困境，他所表现出来的言行总有那么点让人捉摸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