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与别

  炙热了一天,午夜的曲江,总算还有点风。

几个发着光的风筝悄无声息的飘在天上,像暗夜的精灵;风筝下面,是西安城的标志之一的大雁塔,每一层的窗户都透出昏黄的灯光,总让我觉得那个玄奘大师还在里面。再下面,就是仿古建筑分列两厢的大唐不夜城了。暖色的路灯和仿古的灯柱,恍惚中给人一种穿越感。即便是午夜,街道的人来人往的还是宣示着此处的繁华。这倒是应了大唐不夜城的名字,路中间喷泉池里唐朝各色人等的雕塑,装点着那个朝代曾经的辉煌。

说起这一片,历史并不需回溯多久。十七年前,我上大学时,这里还是混乱的一片民居和田地,大雁塔周围也没有现在的气魄与景观。旁边仅仅有一个叫春晓园的小公园,古典中国园林风,园子不大,但还是做出了一点曲径通幽的味道,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折腾出了很多的层次感,通俗的说,就是其实很小,感觉很大。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还承载了很多大学生春游的记忆。

那时候,塔还是塔,寺还是寺,虽然也收门票,但宗教的氛围和游客的虔诚还是更多一些。而当这寺和塔,承载了越来越多的重任,经济,文化,等等,便变得不那么纯粹起来。我们走进去,是想看它们本来的样子?抑或是追寻我们自己的本来样子?

前几天,一个研究生同学回来,感叹西安变化好大。是啊,怎么能不大呢?转眼我们已经毕业十一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一年?十一年间,是物是人非?还是物非人是?还是物非人非?恐怕最后一个答案更接近实际。大家坐在上学时常吃的一家烤肉店外,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店名还是那个店名,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那时候只有不到两毛钱一串的烤肉现在已经成了八毛钱一串。旁边还有家新疆大盘鸡,上学时是我们改善伙食的重要目标消费,当时风靡西安的大盘鸡已经是硬菜,而现在,已经很少见其踪影了。大家边喝着啤酒,边撸着串儿,边回忆上研究生时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翘课,挂科,考试,做课题……当然,也说起我们的导师们。那些当时还是风华正茂、学术中坚的师尊们,如今也都垂垂老矣,当时对老师们的意见、不满,现在反倒统统变为一种尊重,爱戴和亲情,人生能有机会,真的像拜师学艺一样,拥有一位导师,在你成长的关键时候,帮你,引导你,说来还是幸运的。

回来的同学想吃的东西终于都一一吃过了:凉皮,烤肉,大盘鸡,肉夹馍……不管是在他的城市能否吃到,也许只有此时此地才是多年前的那种味道。夜已深,回忆和展望的功课都已经完成,在深夜的街道,我们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几个老男人拥抱着做最后的道别,虽然世界很小,但此一别,相聚又待何时?挥挥手,让此后的生活,留做下次相聚的谈资吧。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年华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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