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印记
文/舟亮
又是一年腊八节。伫立窗前,思绪若弯曲的小河飘向远方,踏上记忆的小船,检索腊八的印记,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关于“腊八”,印记还是比较清晰的,原因有三。
其一是腊八节前后这几天,是东北一年中最冷的时段,正值三九四九。这一点与儿时的记忆没有太多的差异。已过不惑之年,总喜欢拿现在的一些事物和自己小时候的情形作比较,特别是跟孩子们讲起的时候。记得小时候,老人们常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比较来看,那时似乎真的比现在冷些,用天寒地冻、冰天雪地、滴水成冰这些词语形容都不为过。当然也和当时房屋保温取暖的设备不先进,人们御寒衣物的单薄不无关系。“三九四九不出手”,一家人蜷缩在家里,孩子们在炕上重复着单调的游戏,大人们围着火盆做着各自的活计。这些和孩子们讲起来,孩子们惊讶之余充满了疑惑,有些情节是不是虚构的?那些物件是不是在博物馆中珍藏?怎么像是电影中的看到的?
其二是腊八这一天还有“美食”——腊八饭、腊八粥可餐,而且绝对是“大餐”。这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来说,诱惑力是特别巨大的,也许是这寒冷冬季送给我们的最好礼物。腊八饭,就是黄米饭,用大黄米做成的,又叫黏米饭。由于当时种植面积小,产量低,大部分要碾成面用来做豆包,基本是一冬的口粮。只留有一小部分偶尔来做饭。这就是物以稀为贵吧,吃的机会特别少。所有黄米饭特别香。另外吃饭的时候,还要添加特殊的作料——猪荤油。一碗冒着热气、散着米香、泛着金黄的黄米饭,再加上一勺荤油,香上加香。端到你的面前,不吃光闻闻,那也是“醉了”,简直让人垂涎欲滴。如果说孩子们已经垂涎三尺,那绝对不是夸张。吃到嘴里,更是香到心里。腊八节吃黄米饭,在当时有一个美丽的说法:能把下巴粘上,冻不掉。现在的孩子们听起来,都会笑的,只不过是为了吃好吃的或者说犒劳自己找一个好听的理由,还有就是那只不过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一种习俗罢了。不过在当时,不光孩子们相信,估计大人也信。黄米饭能不能粘下巴,谁也没能见过,但吃黄米饭的“神奇之处”确实有,就是吃过之后特别抗冻,这也为那种说法增加了可信度。后来才知道,黄米饭加荤油,较其它食物来说,不易于消化,还含有高能量,所以能耐寒。至于腊八粥,没有太多记忆,印象中只是把家里有的米、豆、菜等,都取来一些,加水进行熬煮,糊糊的,各种颜色、各种味道杂糅在一起,吃起来特别好吃,特别香甜。现在,黄米饭不见了踪影,被白白的糯米饭代替;腊八粥也没有土色土香家中自产的,都是超市应节配制的。所有这些,色、香、味都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了。
其三是过了腊八,离人们心目中最重要的节日——春节不远了。“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开始,人们,特别是小孩子,开始数着手指算日子,仿佛那“年”就在明天。那种昐,是发自内心的。在孩子们看来,那“年”是一身新衣服,是几颗五颜六色的糖果,是热气腾腾的饺子,是那皱巴巴的几毛压岁钱,是几声带有火药味和光亮的鞭炮声……仅是这些,光想想,就足以乐得合不拢嘴。更别说,还能长大了一岁,在当时看来,长了这一岁,好像就能神通广大了,很多不能干的事在这之后都可以做了。现在想起这些,还有淡淡的喜悦浮在心头。对那遥远的憧憬,信心满满,从来没有怀疑过。当你和现在的孩子们讲起这些的时候,恐怕多半会不屑一顾,“笑问客从何处来?”
腊八渐近,说不清的有些东西却越来越远……或许,有一天,孩子会说:“我爷爷的爷爷的那年,腊八……”
黏黄米饭猪油拌,杂色蔬粥灶火煎。
舌咽甜香昨日梦,唯余酷冷似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