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2020年,
只剩下最后的两天了。
这两天,我努力使自己加快回忆的速度,希望把这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情再回顾一遍,也算是为了那些忘却的纪念。2019,这一年的悲欢与苦乐,每一帧,每一秒,都历历在目。一年的时光就像是放了一场电影,有的人是主角,有的人是配角,而我更像是这场电影里跑龙套的,或者说我就是那个路人甲。
这一年,没有经历什么大起大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我们每个人都在寻觅心中尚未崩塌的地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是我们没有悲伤的城市。
01
去年的今天,我和四个学弟学妹在孟尝君的封地——薛城。下午在当地小朋友的带领下,从铁道游击队纪念广场的一侧爬了一路山坡,每个人灰头土脸的像个风尘仆仆的赶路人。我们在山下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座古城伫立在不远处,等到了山顶,才发现古城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无法通过,着实有点儿扫兴。
但是当你站在齐鲁大地上的时候,就可见那青翠的山色横亘绵延,没了尽头。让人不由得想起杜甫描述泰山的名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阔与辽远。虽是寒冬腊月,但松柏的苍翠丝毫不减。
奔忙了一天,回来的时候,师娘已经转备好了美味可口的饭菜。第二天临走时,师娘给我们五个人一人装了一瓶她亲手腌制的萝卜干。手里端着那瓶沉甸甸的萝卜干,久违的幸福就像油水在心里溢满了锅,翻腾得久久不能平静。
上完课,从食堂打包带回的饭菜,就着萝卜干,吃着吃着,就吃出了家的味道,眼前不禁浮现出在薛城那个狭小的地方待过的场景,每次去的时候好吃的好喝的招待着,走的时候也不会空手而归。你会看到那一家四口在主道上的坚守,和那成千上万的像他们一样为主道奋斗的人的执著。
02
2月16日,在从银川发往徐州的火车上,我遇到了一对母子,他们就坐在我对面。母亲四十左右,儿子十七八岁出头。他们要去淮安订货,听说是出货环节出了点儿问题,急需前去处理。他们买了前去淮安的火车票,却对这座陌生的城市并不了解,一路只是听从厂方的安排。从同心坐车到徐州,从徐州坐火车到淮安。
我听他们操着吴忠地区的口音,就猜到了他们可能是同心人。寒暄了几句,方才知道他们此行要去徐州转车。我说我也是宁夏人,去徐州上学,你俩和我同路。徐州作为我的第二故乡,对我而言,已经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地步,那一条条街道、马路和胡同,都有我的车轮滚过的痕迹。
看着那位母亲充满焦虑的面孔,原本年轻的外表却布满了愁容。我说:“阿姨,您别担心,到站的时候我带你们俩下去,顺便帮你们买去淮安的火车票。”阿姨一听这话,连忙对我表示感谢,说自己没出过远门,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火车到站,下了火车,我带他们母子俩去售票厅排队买票,买完票之后又送他们到进站口。就在这时,这位母亲忽然掏出一叠零钱就硬往我手里塞。
她说:“小伙子,你别嫌少,阿姨出门没带多的钱,这些钱,你拿上买点儿水果吃吧。真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能遇到老家里的人。”
我赶忙把阿姨拿着钱的手挡了回去。
我说:“阿姨,您别这样,作为老乡,在异地他乡能帮到你们,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些钱您到淮安还能打车用。再说了,我跟前有钱呢。你们快进去吧,火车马上开了。火车票上有标明第几候车室,进去就到你们那列火车检票口跟前坐着。”
阿姨也就没推辞,带着自己的孩子进去了。
就这样,他们俩进了进站口,我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人群中。
这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却因为阿姨塞钱的那个动作,让我想到了我的父母,想到了在大西北——这块我热爱的故土那淳朴的民风,诚实善良而且知恩图报。别人给予的一丝丝帮助,都要尽自己所能补偿,这份真挚的情感里容不得掺杂一丝虚假。
03
6月12号那天,我和几个要好的兄弟一起去奶茶店买了柠檬水,没喝完就带着柠檬水回寝室午休了。正当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包包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旅行。(几天前我们就计划着要出去走走看看。)我也没多想,随口就答应了。后来在珠海机场对这五天的行程进行总结的时候,包包说,如果我推辞的话,他立马就挂电话,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了。暗自庆幸,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13号凌晨四点从徐州出发,再从南京到扬州,从扬州到福州,从福州到泉州,从泉州到厦门,从厦门到深圳,从深圳到广州,从广州到珠海,再从珠海回到徐州。一路上,大多数时间都在从一地赶往另一地车上度过。每个人都面带沧桑与憔悴,历时整整五天,却让行程堆满了所能支配的所有时间。
一如龙哥说得那样:“仔细想来,着实有点儿疯狂。四个连自己温饱都未能解决的人,带着‘马云爸爸’的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五天时间,辗转于八座城市之间,每到一处,还未曾来得及欣赏当地的风景名胜就匆匆地开始了下一程,好在每座城市里想去的地方都没错过。”
直到现在,我依稀记得那五天的光景,那是这一辈子不可多得的日子,带着纯洁的信仰与真挚的情感,在安拉的大地上行走,只为探寻安拉的大能。
人生有许多第一次,而我却在那五天的时间里经历了诸多第一次。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亲自触摸到梦寐以求的大海,(还在大海里泡了一下午。)第一次去了那么多的景点,也第一次前去上述八座城市。我没有把日子过成诗,却抓住了诗的韵脚,音乐的旋律,用诗的韵律在谱写一场场人世悲欢的乐曲。
04
10月份,在学弟的帮助下,把书从徐州寄到银川,然后在宁大复习考研,联系到了之前支教的队友,租了房子,还拿着她同学的校园卡吃饭、进出图书馆。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就是宁大人儿了(可能混得如鱼得水的样子。)
有一天早晨,我在B区图书馆前的空地上背书,同是考研的两位姑娘过来对我说,你背书的声音能不能稍微小点儿,声音有点儿大,影响到我们了。(他们笑着如是说。)当时的我一脸惊愕,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我自以为对各种突发的场面都能有所把控,却在那时候困窘得想要落荒而逃。后知后觉的我,在别人的提醒下才知道背书声音有点儿大。
从那以后,想放声背诵的时候先要瞅一瞅附近有没有人,毕竟人不能太自私。(突然发现,我也有自觉性了。)
然后,接下来的生活像一滩静止的死水,泛不起一点涟漪。我在宁大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却同两位姑娘中的一个有了一点儿淡淡的交集。
有一次,我没带校园卡,她帮我刷了一次门禁。那天,阳光灿烂,空气格外的清爽,我忽然觉得她好像笑得很开心,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因为笑容而挤成了缝。还有一次我俩都在图书馆里面背书的时候,不知道从几楼掉下来一支中性笔砸到了我头上,又反弹到了她跟前。她问我,那支笔是不是我的,我说不是我的,从空中掉下来的。她又笑了,笑得很甜,在她那洁白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嗯,对,就是那天,我想鼓起勇气对她说 “your smile looks genuine and sweet”,但是直到考试前一天晚上闭馆时,我都没有说出口。
2019最后一天,祝愿她考上理想的学校。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个研究生学姐,有一次她经常坐的位置因为来得晚没位置了,我顺手就把我放书的位置挪了一下给她坐。她坐在我左手边。22:30要图书馆闭馆的时候,我在整理书桌,准备把自己的一大堆书抱到后面专门放书的地方,她问我用不用帮忙,我说我能搞定。收拾的过程中,跟她聊了几句,才知道她读研二,法学研究生。那是我们自见面以后的第一次交谈,以后每次见面都只是微微一笑,就各忙各的了。
考完试第二天晚上,待在房间里闲的没事干,我又去图书馆溜达了一圈。闭馆后,恰巧又在图书馆楼下碰到了学姐。我推着自行车和学姐并排走着,东拉西扯聊了许多,直到学姐把我送到南门。临走前,她嘱咐我买记得买双手套,带个口罩,以后骑自行车一定小心点儿,然后她方才回去。
我立在南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阈里。
当我回到住处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木讷,以至于都没有要一个联系方式。那晚,是我回家前一晚,我带着感动连夜码了许多字。
多少红尘客,尚无落脚点。陌生的城市,每一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景色。我们一生会到达很多城市,有些可能只是旅行时刚好路过,稍作停留匆匆欣赏完美景,又要马不停蹄地离开。而有些城市,一旦选择留下,也许就是我们余生要行走的范围,我们将一辈子在这里扎根,在这里工作、结婚、生子,在这里死去。
我们路过一座又一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遇见一个又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有些人还没来得及深入认识,一起疯狂经历痛苦和绝望,就在对方的生活里永远地消失了。
但生命好像就是这样,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就让我们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东西。也许我们错过的是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或是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或是一家垂涎已久但一直没有时间去吃的美食,又或许我们什么都没有错过。
今天我去县图书馆借了几本书,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我的书上。在晶莹透亮的光束下,我看到一行字:“只是冰雪季节年年如此,却再也不见得你们。”
罗曼罗兰说:“世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我因此想起了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岁,因为一些小事踌躇满志,连走路的步伐都快了起来,仿佛急于直面人生;但是当鞋里掺进了一颗硌脚的石子儿,便又会呼天抢地,倒戈弃甲,觉得世不容我。但是终于——在其后的其后——我渐渐承认,活着的价值,在于要有一个饱满的人生。隐忍平凡的外壳下,要像果实般有着汁甜水蜜的肉瓤,以及一颗坚硬善良的内核。这样的种子,才能在人间深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