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罗马见闻录（1）
“第三军团意大利加是奥古斯都最好的军团，第一大队是整个军团最好的大队。”这个强壮的男人挺得笔直，用平缓的语调讲着话。踱步在坚实的木头搭成的台子上。然后克劳尔拔出他的短剑，在明亮的月光下摩梭着。他总是全副武装，不管什么时候都整齐披挂着，这种习惯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不巧的克劳尔还是第一大队的副百夫长。于是整个第一大队都时刻保持着坚固的防御、精致的武装，以及浓郁的汗臭。
穆克从不相信他那些鬼话。仅仅一招我就能把你干趴下。士兵也站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百夫长的头盔，特别是头盔上的羽毛，深红色的鹦鹉尾羽，或者还有其他鸟类的毛，总之扎得很紧实。百夫长的头盔式样精美，顶部至颈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以便于安置这些漂亮的鸟毛。现在这些深红的毛正贴在穆克的鼻子上，晃动着。
可能不是鹦鹉的毛。深红色是这样来的。好重的腥味。很痒。穆克很想打个喷嚏，但硬是忍住了。因为百夫长已经抬起了头，正睁大眼睛盯着他。
“青年应征兵，穆克！向我汇报你的头盔在哪里！”克劳尔的怒吼回荡在整个木岚上。
“是的将军！”汗从下巴上滑到了胸口。他咽了一口唾沫。
“十个鞭子，士兵。”克劳尔把短剑插回剑鞘，转身走向下一段岗哨。
穆克很快地弯下腰，把圆型的铁盔捡起来，又戴到头上，注视着克劳尔的背影。百夫长渐渐走远了。如果从远处看，百夫长的身材非常魁梧，高高立起的羽毛随着他的步伐摆动，每走一步，浑身的披挂便抖动出金属的摩擦声。除了身高。穆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月光好像被乌云挡住了。木墙上安静下来。轻轻的风。木寨的前方是森林，当月光被云层遮蔽，森林漆黑下来，就像夜晚本身一样黑。空地已经清理出来，寨前两百步范围看不到哪怕一棵树，这样就不会妨碍到士兵的视线，一只野兔、一只松鼠也无所遁形。
那当然不可能。比如没有月光的漆黑的晚上。穆克走下木梯，钻回帐篷，把备用的火把拿出来，用燧石擦起火来。当火盆被点燃，暗夜里变有了光明，即使只能照亮眼前的一小块空地。火盆用石头垒起，驾着铁锅，里面熬着动物的脂肪、树皮、人和牲畜的粪便。这就是驱逐黑暗的代价，穆克扔掉火把，守着火盆，倚靠在木岚上。
困意越来越浓。
好像有脚步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站直了，然后努力眺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今天还是没有人从那里来？”不是克劳尔，还好。是坎迪乌斯这个吝啬鬼。
穆克举起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他们才走了两天，你着什么急？”
坎迪乌斯的圆盔和条形板甲一丝不苟，吃饱喝足，嘴上满是油腥。看起来就像克劳尔一样神气。“轮到你了，一个铜币，下半夜。”
“成交。”铜币落袋，发出让人愉悦的声音。坎迪乌斯为火盆添了块木头。穆克向木梯走去。
自从第二大队的那些家伙离开木寨，伙食便好了不是一点。这一带的丛林茂密非常，但猎物却少见，真是匪夷所思。
第二大队在的时候，一个木寨要挤下两百人，连帐篷都没地方扎。到这个时间，应该正围在中间的空地上赌钱呢。你是你，我是我，穆克是第一大队的一把好手，要说扳手腕，那绝对整个大队第一名。从来不会输给第二大队那些小子们。除了坎迪乌斯，嗯。这个吝啬鬼从来只是坐在人群当中叫好，自己一个子儿不掏。下次一定试试他的斤两。
马蹄声。
细碎的马蹄声，从密林中传来。木岚那一头敲起铁钟。
穆克跑上木岚，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靠近。钟声停止了。坎迪乌斯弯弓搭箭，瞄准着来者。
骑士举着辅助军团的圆盾，顶着穆克一样的圆盔。坎迪乌斯放下了弓箭。来者风尘仆仆。靠近木墙一百步的时候，他跳下了马，牵着缰绳靠近。
克劳尔已经站在门楼上，他下了命令，大门向两侧开启。克劳尔走下门楼，站在最后两级台阶上，骑士正好牵着马经过。
穆克从木岚上看过去，来者弯下腰，将一卷羊皮恭敬地递给了百夫长。
“轮到我们了。”坎迪乌斯拍拍他的肩膀。
木寨的大门重重地关上，士兵们抬起沉重的原木，斜撑在门闩上。
穆克沉默着，火盆好像没那么臭了，一点睡意都没有。亏了一个铜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