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15平米的出租屋里,我正翻箱倒柜在寻找那双最喜欢的马丁靴。拉链卫衣+工装裤+马丁靴,ZNation里Cassandra 的经典打扮。脑子里不断有声音在蛊惑我,你今天也要这么穿,必须要这么穿。卫衣OK,卡其色工装裤OK,马丁靴呢?它在哪儿,到底放在哪里?我赤着脚发疯似的乱找一通,翻开一个个鞋盒和拉杆箱。
突然,门锁响动,还没等我站起来,门就被打开了。一堆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涌了进来,甚至把我都挤到了后门。这样的情形在电影里太常见,真正的主角通常都是在最后一秒才会登场。果然,我们的主角(属性未知)终于慢腾腾的走了进来,蓝色衬衫+藏青色牛仔裤,风度翩翩。摘下墨镜,瞧了瞧拥挤不堪的屋内,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耐烦的向屋外挥了挥手,瞬间,一屋子的黑衣男悄无声息的离去,只剩下我和他。靠着后门,我一脸戒备的盯着对方,右手悄悄的握着门把手,随时准备逃出去。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他不屑的笑了笑,将墨镜随手扔到柜子上后,才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吧。”眯起眼睛把对方瞧了个大概,确认不认识后茫然的摇了摇头,对方没有看我,只随意的翻了翻散落在床上的衣服。“看样子,你应该还是还不起之前欠的钱了。”从有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断有人在提醒我,我的家族曾经欠下很多债,至于如何欠下的,欠下多少,却没人能说清楚。这该死的债主最终还是找上门来了,即使我已经离开那里二十多年了。
“多少?”“加上利息,5千万。”哦,天啊!我心里大叫一声。衬衫男见我依然平静,勾起嘴角,“美金” “Holyshit!”这恐怖的数字是我永远无法想象的。
对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反应,令人厌恶的笑容渐渐扩大。“我没钱。”我不想弄任何拖延政策,让自己以后每天都活的胆战心惊。“你很诚实,”对方笑了笑,随意掀起被子。他这是要做什么? 掀起被子的一角后,他继续将床单也一并掀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认为是床单的东西竟那么厚,这根本就不是床单!天啊,我到底是有多笨。衬衫男仔细检查了下被子和床单,确认足够干净后,才慢腾腾的躺了上去。我从始至终都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恨不能上前一脚把他从我的床上踹下去。
“你很年轻,而且长的不错。我这边很多有钱的客人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孩。也许半年,你就可以把欠的钱还完。怎么样?”男人侧过头看着我。我快速的走到躺着的男人面前,蹲下来。才看清对方的长相,没有想象中的猥琐,一副好皮囊的坏人。“大叔,麻烦你看仔细点,想靠我这样的长相赚钱,你绝对是疯了。”男人看着我,摸了摸下巴,
“虽然不是很完美,但微调下应该就很PERFECT了。既能赚钱,又能免费变漂亮,这样的好事,可不是随时都能碰到。”他确实说中了我的致命点,没钱没长相,怎么还那个对我来说天文数字一样的负债。不知不觉站了起来,踱着步子思考。也许我应该接受,也许上帝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别无选择。就在犹豫着是否答应时,透过后门玻璃我赫然发现,对面河岸竟站有人。粗略看去,大约有十五来个。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手铐和脚链。我曾经那么好奇过,这条河流的对面会有什么,但那里却一直雾气缭绕,所有一切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我惊恐的趴在玻璃上,看着他们,那些人准备干吗?为什么总感觉他们是在朝着这个房间的方向走来?
“看什么呢?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快看外面,那些人,是不是朝着我的房间走过来了,是不是?”我连拉带拽的把衬衫男拖到后门玻璃边。
“哦,只是一些老朋友而已,今天约在这里见面的。”
“什么朋友,为什么戴着手铐和脚铐?”
“他们刚从对面的监狱越狱出来,其中有大毒枭、杀人犯和其他重型罪犯。里面很多都是我说的有钱的客人。”
“什么?”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在不自觉的颤抖。
还没来的及好好消化这句话,是个玩笑还只是威胁?后门就被打开,一堆形色各异的家伙陆陆续续进来,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我得阻止这些人,房东怎么说,Houselady 还是 Landlady?都什么时候,为什么还在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拦住准备进来的下一个人,大声吼道:“Nobody can enter my apartment without the landlady's permission,she will be angry.Get out,all of you!"天知道,这次的英语为何说的前所未有的流利顺畅。
被拦住的金发白人男子看了看不知何时已经坐回床边的衬衫男,朝我歪了歪头,“Hey, Lee J,What's this?"这时候,衬衫男才终于有了他的名字。Lee一把将我拽到床边,我的胳膊被紧紧拉住,根本挣脱不开,“别紧张,他们都是一些老朋友而已,”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进来的6
个人挤满这个狭小的房间。Lee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扔给站在我旁边的高个黑人,黑人男子接住钥匙时,朝我笑了笑。如果平时这样的帅哥主动向我示好,我肯定高兴的忘乎所以,而此时我只觉得自己的面部神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摆不出任何表情应对,甚至下一秒就可以大哭出来,只愣愣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解开手铐和脚链。
这些人似乎跟衬衫男很熟,打招呼,握手,拥抱接踵而至。趁着没人注意,我不动声色慢慢踱到打开的后门边,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我可从来没有期望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Hey, young beauty,where are you going?”之前被我拦过的金发男子拉住了我。
“What's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river?"
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起来,松开手,抿了抿嘴巴,“Nothing,Just a terrible prison,the last castle."他不再说话,似乎陷入某种微妙的情绪里,呆呆走到柜子边坐了上去。
其余5人或坐或躺,惬意自然,似乎这就是他们的房子一样。最年轻的那个亚洲男孩(国籍不明),拿起柜子角落里已经被我废弃许久的P3,指着东西,轻声问我,“Can I ? "我漠然点了点头,男孩如获至宝,开心的走到墙角独自摆弄起来。
我依然不敢面对房子里的任何人,唯有把目光投向斜坡下的河流,才让自己稍稍平静了下来。此时的河流非常安静,没有一丝躁动。也许它一直就是这么安静,只是从来没有被我在意过而已。河水非常干净,站在这里都能将河底的泥沙和微微摆动的水草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不远处的树木也那么清晰。这些异常清澈的河水似乎带着魔力,牵动我的脚步。
胳膊再次被拉住,黑人男子一脸严肃,看着我的双眼,“Don't ever get into the river."
"Keep your hands off me!"我朝他大吼,使劲掰开他的手。也许是被我毫无遮掩的厌恶表情刺到,他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看了看身后的衬衫男。
”Lee J,What did you say to this young lady before we come here"
"Uhm...... you know,just some funny jokes,nothing serious."衬衫男有点底气不足的耸了耸肩。
"Jokes?What's funny about that?Haah..."我走到床边,一脚将衬衫男踹到了地上。Lee不在意的爬了起来,拍拍裤子,甚至对着贴在前门背面的镜子整理了下头发和衣服。
又一次陷入难堪的沉默,我和Bruce(黑人男子)各自斜靠在门框上。当双眼再次不由自主的看向河水时,之前感受到的那种魔力似乎更加强烈。
”The river is so clean and clear,I can even see the pine trees under the water."我喃喃自语,完全没有觉察到这样的情景有多诡异。
盯着似乎近在眼前的河面,因Lee的话而稍微释然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澄清美丽的河水却慢慢让我的情绪一落千丈,它们根本不像一面光亮的镜子那么简单。
刚跨出右脚,Bruce就立刻甚至有点粗鲁的拦住了我,“Are you crazy?I told you,don't ever get into that river."
"It's not that deep ,and it looks so beautiful.I just want to see the prison.let me go."我急切的想挣脱他.
“Look,you don't get it,It's not beautiful. We just lost 6 friends in there,you may kill yourself.Do you understand?"
此时的我如同着魔一般,对方的话只不过像一阵微风一样吹过耳边,仅仅停留在意识的表面。
金发男Jim对这一切似乎厌烦透了,“Bruce,You'd better let me know before you decide to change the image of this whole team.Cuz it will take me a long time to get used to it.And keep in mind that the killer is always the killer. ”语气尽是奚落.
"Jim,what's wrong with you?Are you gonna stand there and watch her die?She is a good girl."
前一秒还在迷糊的我,被这句话狠狠的刺激到,歇斯底里的朝他大吼,“Don't talk like you know me,you don't know anything about me."
Jim有点得意的指了指我,”See,she doesn't care.People will find their own way out.You should let her go."
趁着Bruce转身准备和Jim继续争论的一刹那,我终于挣脱出来,奔向坡下的河流。刚跨入河流时,这些干净美丽的河水瞬间扑面而来,充斥我的眼睛和耳朵,看不见也听不见。
刚触到水的一刹那,其实我就已经在后悔。恐惧瞬间弥漫全身,就像打开了记忆洪水的闸门,而我淹没其中。